书城小说莫比乌斯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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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秘“抢手”

“哦,对了。”潘冬忽然抬起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臆想’。那天,就在我接线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工人叨咕了一句:那不是白小姐吗?”

“噢?”我很惊讶,这倒是一个新情况,我没看见过记载。

“但这是真的!”潘冬又有点激动,“陆警官,这是真的!当时那个工人就在我身旁,但是,我正在专心接线,因为是第一次格外紧张生怕出错,所以就没去注意。但,这是真的,我发誓!”

“白小姐是谁?”

“白西凤,江志英的女秘书。江志英就是那个房产商,鹰庭集团的老总,就是他一心要炸掉旌胜的。”

“你没有申述。”我提醒他道。

“我这也是过了很久才想起来的,警察审讯的那会儿我还处于惊恐中,脑子都没法思考。法庭审理时,我的脑子也是乱乱的,再加上……加上我爸爸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所以我很乱……”他的情绪忽高忽底,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停了一会,他说道:“大概是到了这里的第二年吧,某个午后,它就这样突然来了——我才突然想起了这桩事情。”

“潘冬,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之间只是一次谈话。”我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知道。”他凄然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我用铅笔记下了这个“被遗漏的细节”,说句老实话,这只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而已。这两天我努力让他看到希望,引导他说出事实,但是,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潘冬的叙述跟案宗上的文字记载差不多,连鬼都知道我根本无力为他翻案。

“跟我说说那起闹鬼事件。”我边写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眼睛的余光却在暗自打量着他。

他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半张着嘴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在拆内部设施的时候发生过异常现象。”

“可……这没法说……”

我放下笔干脆直视他的眼睛,拿出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个……我说不清楚……”他急道。

“告诉我你看见的一切,详细点!比如,那天你在哪里?怎么看到它的。”

“那天?”看得出他在认真思考,这真是个老实的家伙。我敢断定当时的办案人员一定竭尽全力地用力抹去他脑中的这个不平常事件,全力让他相信这个异常事件跟他的案子完全不搭界。“那天……我正在一楼的大厅里……”

那个深夜,潘冬正在旌胜公寓的大厅里,陪着一个古董收藏的“枪手”分割着旌胜的财物……

“你陪着一个‘枪手’?”我叫道,“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你让我怎么说?”他急道:“其实这是背着江志英干的不光彩的事,这也只不过是黎建教授暗地里捞的一些小外快,贴补我们一些费用而已。”

我气恼地看着他,为这些不断冒出来的小意外气恼着。“那个枪手叫什么?哪里人?”

“就是上海人,听说在竹林街很有名气,外号‘金枝老虎’。哦,是个年轻的女人。”

“竹林街?就是专卖古董的竹林街?金枝老虎?”

“嗯!就是那个‘古董一条街’。”潘冬十分肯定的点了下头,“我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不过她人挺不错的,她让我叫他‘明三’,光明的明,一二三的三。”

“好吧,继续。”我一挥手道:“你们正在干什么?”

“她划分着区域,我做着记号,规定着哪些东西工人不能碰,由她带人来拆,我们边干着活边聊着天……工人们已经到地下室临时搭建的工棚睡觉去了。可就在这时,只听得地下室一阵吵闹,那些工人们边逃边叫着说地下室有个鬼!我被他们吓住了,有些害怕,但那个明三却一下子蹿了出去直往地下室跑,我想:有什么好怕的,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怕,再说这世上哪来的鬼,就跟着往下跑去——

但,那真是一个鬼!一头的白发,就站在墙角根那边定定的看着我们。明三忽地不知叫喊了一声什么,就冲那个鬼冲了过去,我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过去,但她发疯似的摆脱我,就在我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那个鬼隐身到墙里去了……”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仔细看清楚?”

“陆警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实话,这些年来我都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一来就像当时的警官和法官说得一样,这是个幻象;二来我实在是怕。”

“你怕什么?”

潘冬咬了下下嘴唇,说道:“我也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不得不说那真是个鬼。如果你硬说这是人装的,那么这个人简直就是天才。”

“会不会是这样,潘冬?”我启发着说道:“投影什么的?比如,你看到一束光亮吗?就像电影院里放映仪投放的那束光线?也许它会淡些不大容易引起注意。”

“没有。地下室里是亮着几盏灯但都很昏暗,如果有那么束光线的话会看得很清楚。墙角那儿虽然暗了些,但如果谁做了手脚也不至于看不见。”

我打心眼里不愿相信他的话,依旧用铅笔的橡皮头蹂躏着我下嘴唇里的牙齿,等着他说下去。但是,他沉默了。

“你说——那个明三径直冲下楼去……”我打破了沉默,问道:“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那么胆大?照理来说,女孩子都很怕鬼的,即使再胆大,看见鬼也会躲在男人后面的,她怎么还要朝那个鬼冲过去?”

潘冬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有她的电话吗?”

“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去竹林街打听一下也许就能找到的。”

接下来的一天里我问了些黎建教授和江志英的情况,其实也只是过过场的问题,没有多大的意义。黎建教授实施“定向爆破”的资质有着强大的后盾支持,而江志英不用说,作为“鹰庭集团”的总裁幕后更是深不可测。至于这中间有多少合法成分那也竟可以归纳成一句话:中国的特色。但这些似乎跟这起案子没有直接的联系。只是谈到黎建教授和旌胜公寓时潘冬有些感概——

“其实黎教授一直想保存这幢罕见的‘新艺术主义’的建筑,他之所以将这块地方推荐给江志英完全希望他能够好好利用这幢建筑,更何况他们还是老乡……只是没想到江志英是个彻头彻尾、利欲熏心的家伙,完全没有看到旌胜的价值。”

“旌胜公寓以前好像叫百合公寓的。”

“是的。听说是依据公寓的老板——大亨叶懋盛的独生女儿的花名‘金百合’给起的名字,只是到了文革时期这个名字就成了小资产阶级的产物,改成革命的‘旌胜’了,‘旌旗招展,旗开得胜’的意思。”

听到这,我不禁笑了一下。

“唉,现在那里可能已经是高楼林立的商业写字楼了吧。”

“不,它还在。塌了半边……”

潘冬的眼睛睁得老大,叫道:“它还在?”

“是的,我来之前去看了一下。”

“那你看到那些百合花了吗?那些无处不在的雕塑?哦,不不不,它们肯定被我炸飞了。”

“我看到大门顶上的那朵百合了。”

潘冬的眼里竟有些闪烁,“黎教授曾经苦口婆心地以一个专家的良心劝说江志英保存它们的——那是不可复得的杰作!”

对潘冬的调查只能到这了,当天傍晚我就开车离开了农场回上海。可能是吹到寒风了,我的脑袋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在那场大火留给我的一系列的后遗症中,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偏头痛。它让我直倒胃口不想吃饭,但是,我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要开,为了避免副作用我又不能吃药!为了保持我那已经柔弱的、一点儿也不中用的体能,我只得尽可能地嚼起了榛仁巧克力。意外的是柳芸给我发来了短讯,上面只写着张丽琪的现在住址。我打心眼里感谢她,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住址,但她一定排除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东西才得到了这个住址,而这些工作量却是其他人看不到的。我很想回复她一句:辛苦了。但是我的手指和意识已经让我无法顾及其他了,我只是机械地开着越野车,努力地分辨着眼前的一切,确保头脑还能简单的运作,让自己的残躯在今晚还能躺进我那舒适的大床而不是太平间的冰格子里!虽然胡伟成答应过尽可能地给我弄到最高额度的抚恤金,可我现在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