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百合”叶涵萱的这段情缘,当时《新女性》等传奇杂志是这样定论的:
似被前缘误,一朝花飞落
时人可记得曾风光一时载誉而归的金百合——叶涵萱小姐?想当日,这位千金大小姐正是风华之年,叶家门槛自是富家子弟争相竞踏之所。怎奈人美合该命薄,持才之豪门闺秀更是卿卿独理孤桐,瑟瑟看尽丹枫。肚中才情异于常人,这命薄也是比之常人更为尤甚的。小姑独处,离人所居,一朝看尽花落本也算了,可造物偏生弄人,平地里乍起风云——这叶家老太爷叶懋盛时不逢年于三七年横遭日本宪兵绑架,生死不明。时法租界也不予理睬,叶家投诉无门,正自待急之际叶家老太爷却自行回到府中,同行之人还有自称梅惜之后生郎。此君容貌秀美如中天之冰轮,加之玉树临风之姿,堪称绝世无双。叶家上下自是感恩不尽遂作为上宾之待,言谈中方知晓此乃旧交镜公之徒,曾于叶家走动不下数次,只是当年尚幼故而无闻。此次无意中竟于日本人手中解救下老太爷,虎口夺食颇有乃师镜公当年之风。叶家时与日本当局闹得正僵,从中调停之事也多亏这位自称梅惜者。息事宁人,自不必多说,哪道是暗地里却引得一人芳心大乱,那位多年作孤芳自赏之态的金百合——叶涵萱小姐偏生认定此乃三生石上之人。似水流年,其间两人几番“舟浮桃叶渡,人醉杏花天。闲花沾雨露,云水碧轮斜”不消已是数度春秋。大好时机该是那明月有光人有情之际,叶家也大事周章颇有将恩人引为东床娇客之意,本待这位梅惜君再次登门之时就此挑明,却偏生左右不见如意郎的到来。数日后,叶家前往梅惜住所探访却已是人去楼空,至镜公旧交处问查也不知有梅惜者。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叶家之所大费周章乃金百合珠胎暗结之故,若有所动恐对这位已近不惑之年大小姐不利。至于叶家在这位梅惜君身上已花费多少外人更是不得而知。叶家也曾请警察局暗地里调查也杳无音讯。至此,这位自称梅惜者已作黄鹤去也。到如今只是可怜了一代绝色佳人,本以为清风明月都不能与之相配哪道是一朝飞落却原来还是掉进污泥的命。鄙人在此小记一章,谨劝天下人莫作臆念之想,被所谓前世姻缘误了终身。
这段记载令我想起早上张一敏的叙述,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才女最终却是孤苦伶仃地度过了残生!
“哎?你为什么收集了这么多叶大小姐的轶事?”我不解地问着明三。
“人总是喜欢八卦的,所以写她的东西比较多,我收集的也多。再说百合公寓不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吗?”
“那么,这个所谓的梅惜是谁?”
“谁知道呢?当时的报纸都说他是个‘拆白党’。”
“可他看上去并不像‘拆白党’这么简单的。还有这个二娘也好神秘啊?她跟这个梅惜似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家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得是,但是又离不开‘咒怨’二字,所以才会有‘亡灵’一说。你看——先是设计师死了,紧接着二娘莫名其妙的死了,日本人来的时候叶老头子被绑架了,这还没完,他们家三个儿子又不知为什么窝里斗火拼了,死的死伤的伤……”
“啊?还有这种事?”
“是呀,你看完了这里的所有资料就知道了。”明三指着她带来的公文包,小声嘟囔着:“我一时找不到原件。”
“看来这叶家还真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明三托着腮帮子,样子可爱地问道。
“还是那句话——梅惜在找什么?”
“对呀!”明三一拍我的胳膊道:“他这么几进叶家的门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他在找那白发鬼?”明三故意做出一个失望的表情藐视我。“我是指:难道说这白发鬼跟此事有关联?老天!”突然,这些天我脑子里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下子全都串联了起来!我愕然地说道:“难道说——这百合公寓里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个白发鬼就是传说中宝藏的守护神?!你看,他至今都发力看护着百合的废墟,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全然不顾明三的鄙视神情,一把拉住她,急切地问道:“旋转向下的楼梯……你到过地下室的,那旋转楼梯在哪里?”
明三一时愣住了,道:“没有旋转楼梯。只有折了一个来回的‘之’字形楼梯。”
“张丽琪,五十年前那个案子的小女孩有时回忆起来说那里有个旋转向下的楼梯!她跟在看门老头的后面走下那个楼梯的。”
明三的眼睛睁得老大,“那么,动用你警察的权力,给她来个催眠……我们不就可以找到那个楼梯了嘛。”
我真恨不得给她来个耳光,女人有时真会异想天开。“你以为我们的法律真的像科幻片那么随便吗?”我真想提搂她的耳朵叫道。
“你看这里。”明三指着一份资料,道:“梅惜要叶懋盛交出百合的设计图纸……”
“日本人似乎也要找什么东西。他们绑架叶懋盛、动用探测仪器……老天!”我喃喃自语,“可为什么要动手脚搞个爆炸案呢?”
“你到底在说哪桩事啊?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明三急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既然旌胜的爆炸案这么扑朔迷离,既然旌胜的前身又这么稀奇古怪,我不得不把这两件事串起来看……”
明三很不为然地白了我一眼,说道:“其实,我们看一下百合的设计图纸不就行了吗?”我将目光投向她,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喏喏地说道:“档案馆的资料不对外开放的。”
“所以,你就将我诳来,给我看了一大堆小报,然后引诱我带你去看你根本接触不到的文件?”
“喂!什么叫引诱?明明是我帮你破案的嘛!”
“那好,后面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什么?!”她立时柳眉倒竖,说道:“你敢过河拆桥,我就……就给你点颜色看,信不?”
不得不说,这家伙其实是在做套引我上钩,但事实就是如此地偏向了她——梅惜要百合的设计图纸,而画图纸的这个人一画完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还有那个至今都飘荡着的白发鬼……所有的这些似乎都暗示着百合公寓的地下埋藏着一个天大的谜团,而要揭开这个秘密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它的图纸。
“这么多年了,要找到这份图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哪里?那种年代像百合这样的建筑,除了业主和建筑师之外,建筑局也有备案的。档案馆里的那份就是建筑局的备案。”明三道。
“哎?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枪手嘛,比那些牛逼哄哄的专家还要在行的‘职业枪手’!像我们这种人无孔不入的。而且——”她又露出了那种神秘之态,笑道:“《翔集县志》我也快搞到手了。别忘了我可是一直在古董界里混的。”
“对,还有这份《翔集县志》,梅惜和叶懋盛都提到过它……他们要它干什么?”
“搞到手不就知道了?!你看,梅惜说它在日本宪兵的保险柜里。有这个‘由头’就可以追溯源头了,我已经打听到了,日本人和国民政府都没有带走它。可能当时日本人并没有研究出什么来,就当作一般的文件移交给了民国政府,而民国当局也认为它并不重要,所以解放后它又被当时的军管会全盘接手了。我的朋友正追踪到这一步呢,眼见着就要水落石出了。”
明三的这些话让我这个整天钻在“故纸堆”里的人不得不汗颜得要死!她对这堆发黄纸张的专研精神真是比克格勃还要克格勃!我想,就连美国FEI总部地下室里那庞大的资料分析团队也不过如此吧?!
该死!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