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动物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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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动物世界

大 雁

被一杆猎枪击中

嘭!一只大雁坠落山谷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

其实,今天已不大有猎人

更谈不上使用猎枪

可大雁也的确越来越少了

以往,深秋的时候

天空总会有一队一队大雁飞过

它们呼朋引类的叫声

充满季节的清冽和激动

而今天

它们偶尔从我的头顶路过

只顾闷着头赶路 我猜想

作为一个没落的族群 它们知道自己

再也无法进入诗人的诗行

麻 雀

麻雀们跳集体舞的时候

成百上千 成千上万

场面真是感人

呼啦一下 飞上天空

又呼啦一下 落在野地

很是吸引眼球

个体的麻雀其实比较难看

但它们聚在一起就不同了

像演出一场盛大的团体操

它们这方面的能力

甚至比人类更强

我喜欢看麻雀们的舞蹈

就像一个帝王欣赏他乖巧的臣民

麻雀们飞起像一片云 落下像一团雾

这种通俗性的动物

值得人们很好仿效

鸽 子

鸽子总是在天空盘旋

它们邀成一伙

飞到广场的上空

就像我们人类

喜欢三五成群

在某个热闹的地方

溜达

鸽子的盘旋属于集体无意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这些被豢养于笼子里的东西

就是有人告诉它们

森林里的神奇故事

它们也不会相信

它们就是这样一群家伙

鸭 子

有谁能相信一只鸭子的倾诉?

呷呷呷 呷呷呷

它叫着 走来走去摇摇摆摆地

叫着

它倾诉什么呢

是对生活的不满 还是

日子过得艰辛悲苦?!

它长着一双略带羞怯的眼睛

还长着一双宽大的脚蹼

这些或许仍属于优点

——至少不是缺点

可是它却时时要把

那沙哑而毫不动听的嗓音展露

有一句老话 叫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懂经的鸭子 大约

就属于这一类

鸳 鸯

曾经靠传统吃饭的人

现今又靠颠覆传统吃饭

因此 鸳鸯

注定要成为倒霉蛋

它们的爱情被污损

它们的忠贞被责难

它们的神秘被消解

它们终于走下了曾经高居的圣坛

于是 它们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它们今日成双成对 明日又去寻觅新欢

它们过去是我们无法企及的榜样

今天却是人们急于追随的样板

海 豚

海豚的聪明在于它的智商

海豚的愚蠢在于它的好奇

聪明的人都好奇

而好奇的人最后都走向了愚蠢

比如 一条规定好的路线

已经踏过了千万只脚

可你一定要对旁边的风景探头探脑

等待你的便是众人的排斥和嘲笑

所以 我们不要去做一只海豚

严格来说 思想和判断都属于奇技淫巧

智商倘若用来讨好

它的回报将会更高

青 蛙

青蛙早先曾当过王子

这是一则古典神话告诉我们的

可是我们到野外去捕青蛙

随便哪一只

与王子的气度一点都不像

在明净的夜色笼罩下

青蛙们喜欢聚众喧哗

它们的嚷叫

更像平民阶层的集体狂欢

却有违王子的隐秘孤傲

据说青蛙是灭虫能手

可是我更喜欢它儿时的形象

大大的头颅 细细的尾巴

它游动的姿态让我们想到

童年的自己……

野 马

野马让人们想到一股豪迈不羁的气象

让女孩子们惊吓不已 赞叹不已

可现今更多的女孩子像野马

跟她们相比 男孩子

倒显得奄奄一息

教育这种工具真具有巨大魔力

不用施行某种手术 就能

改造性别基因

如果它能把野马教育成家驴

我要说 它(唯有它)将完成人类的复兴

现在的野马的确越来越少了

它已被列入最为濒危的动物之一

我想 人类保护它、养育它

最终目的还是想

把它变成一头驴

都说

鹰是悬崖上的闪电

可我在动物园看见的

更像一个入定的老僧

它的眼神是空茫的

它的翅翼是垂落的

它的羽毛如老人的头发

日渐稀疏

它不再是一个凶悍的斗士

它成了一个

迟钝的修行者吗?

鲨 鱼

鲨鱼在水下咆哮的声音

无人能够听见

它们的利齿切开波浪

海水惊惶地让到两边

鲨鱼像一颗鱼雷射出去

它撞在了一艘船上

笨重的船摇晃起来

船上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鲨鱼在水中是无敌的霸王

霸王是没有朋友的

鲨鱼也没有

成群的鲨鱼 每一只都很孤独

蟋 蟀

蟋蟀是乡村的歌手

它的舞台

在窗后的瓦砾下

夜晚的露水下来了

清凉 浑圆

湿润了歌手的歌喉

风的弦被绷紧

铮如琴

如痴如醉的歌声

穿透夜幕 直达黎明

这不是歌手在自恋

那一粒粒星辰

恰似神秘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