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衙门。
在兄弟和爱人之前,玄启选择了后者。这是金章录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了解玄启,他更知道紫珠在玄启心中的分量。金章录跪伏在地,等着大刑加身。
只是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金章录十分的不甘心。
【打。】一道令箭落地。
玄启一个箭步上前,将半空中的水火棍接住。两旁的衙役见三皇子插手,都不敢再施刑,看向靖王爷。
这举动在靖王爷的意料之中,他暂时屏退施刑的人道;【三殿下,你要是不想金章录受苦,那你就老实告诉本官,那夜你去了何处?】
【无可奉告。】玄启咬牙道;【金公子伤重,再打下去会要了他的性命。此时你证据未足,要是屈打成招难免要坏了你靖王爷的清名。】
靖王爷冷哼一声道;【那多谢三殿下的好意了,继续行刑。】
【你----】玄启气的直抖,他一把扯开上衣趴到金章录身边道;【要打打我。金公子的刑罚我替他受了,靖王爷你不是要问出我的去处吗?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把我打得说出来。】
玄启精赤着上身,与其他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不同。他满身肌肉虬扎,黝黑的皮肤上一道道疤痕像蜈蚣一样纵横交错。诸人看的心惊不已,也不知道他一个皇子怎么会受了这么多伤。
金章录看着玄启,心中一暖,嘶哑道;【大哥---】
【大胆。你当老夫不敢打你吗?】玄启是德皇后的幼子,外加大皇子的权势。靖王爷原本不愿对他动刑。可是眼下被玄启一激,他要是不打就会显得怕了玄启一样。那接下来还怎么审问?
【金章录二十棍,玄启二十棍。你既然要为金章录受刑,那就是四十棍。】
靖王爷动了真怒,一旁的衙役不敢包庇,刚忙施行。
玄启紧咬牙关,水火棍砰砰的打在他的臀股之上。不过十下,已将他打得衣下映出血迹。
眼见玄启好像不痛不痒的样子,还趴在地上怒目瞪着自己。
靖王爷对着衙役喝道;【你们要是敢包庇与他,这四十棍就打在你们身上。再打重一些,都没吃饭吗?】
两个衙役一咬牙,手上再上两分力气。玄启头上满是汗珠,但他还是一声不吭。衣服被铆钉搅烂,棍上也带着血迹。
这每一棍的力道衙役心中有数,换做常人早就被打得开口了。可眼看玄启好像还是不疼的样子,两个衙役畏惧靖王爷的命令。二人对视一眼,都下足了力气。
每一棍都被抡圆,落在玄启身上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耳朵发麻。
等这四十棍打完,玄启皮开肉绽满腿是血。他深吸几口气还是倔强的站了起来,尽管有些踉跄,可他还是站的笔直。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冷笑的看着堂上的靖王爷。
【玄启,那晚你去了何处?】
玄启呵呵笑道;【我刚才就说过,靖王爷想要知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把我打得说出来。】
这四十棍已经是他冒着得罪大皇子的风险打的,要是再打下去,把玄启打坏了,他该如何对德皇后交代。
眼看玄启还敢当众向自己示威,靖王爷骑虎难下,为防将玄启的双腿打坏,他脸色清冷道;【换鞭子,打一百鞭。】
玄启料定靖王爷徒有虚名,不敢往死里打自己。他只要扛得住,就能等来德皇后或是大皇子的救援。
挨完一百鞭,饶是玄启也是疼的面色惨白。他将地上脱落的上衣拾起来,擦了擦后背的血水,抽了几口冷气道;【靖王爷,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你这几个衙役气力也太小了些。】
柱国公十年的调训让他身体心智皆是刚硬如铁,玄启全程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或是发出一声痛呼。眼看他还敢向靖王爷挑衅,周围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靖王爷为难的朝左右看了一眼,徐崇典和新任的望京府尹都避开靖王爷的视线。他们二人今日只是旁听,外加提供两府衙门的卷宗。眼下玄启硬抗靖王爷,他们可不想介入此等烂事之中。
再打下去,靖王爷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可是自己堂堂的一个王爷,被一个小子逼得如此难堪。今日的事情要是没有结果,那他多年所得的声望可就付诸东流了。
他狠下心道;【再打一百鞭。】
一旁的金章录爬过来,抱着玄启的腿,他一摸一手的血,急道;【大哥,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玄启森然一笑道;【胖子,是大哥无能让你受了多日的苦。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带出去。他打不死我的,国公府的弟子岂是区区几鞭子就能折服的,那他也太小瞧我了。】
以前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大皇子和德皇后都会出面为他解决。所以玄启一直在等,就如同和往常一样。只要他一直硬抗下去,那就没有人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东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们还没有来。玄启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抗多久。最坏的结局也许是自己被打晕过去,靖王爷不敢再审了。可是自己晕了,那金章录怎么办呢?
【慢着,那晚三殿下是宿在我那的。】门外一道声音响起,紫珠步入堂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原来三皇子一直要保护的人是他。
在场的人中最吃惊的莫过于徐崇典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今天大皇子果然为了抽身事外没有来。那再让靖王爷审下去,这案子可就告破了。
到时候金尚书一门尽毁,大皇子会失去人心。玄胤会与玄启生出嫌隙,兄弟二人失和,那么德皇后就会后院着火。她已经偏心这么多年,这件事过后,看她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小儿子。
眼下紫珠突然掺入,导致此事性质大变。
【你是何人?】靖王爷见紫珠一身琉璃长裙,转头再看看玄启的反应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
紫珠一拜道;【我是琉璃的公主,我要作证那晚三殿下是在我那过夜的。】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东阳的民风较为开放,女子除了不能入仕外其他可以和男子一样,包括读书骑马。只是这男女之防依然是不容侵犯。
哪怕是有婚约的男女,只要没有成亲一样都要守礼。像紫珠这样留宿男子早已破了女戒,按照律法是要游街沉河的。
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在场的官员都恍然大悟。一直平庸无能的三皇子突然关心国事,还提出了惊世骇俗的琉璃十策。
这策略给与琉璃各项优厚的条件,就差没有将东阳的国号改成琉璃了。还有那些参他的奏章都是和琉璃有关。难怪三皇子肯做出这么大牺牲,原来二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堂上议论声四起,什么番邦妖女,什么皇子因色卖国。玄启睚眦俱裂的向四周望了一圈,这才将议论声压住。
这些话像针一样的刺着玄启的耳朵,他拉着紫珠的手,颤抖道;【你怎么来了,傻丫头,你不该来的。】
紫珠抚着玄启背上的伤,倔强道;【以前都是你护着我,今日就换我保护你一次。】
【只要能救你,这些许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着玄启血淋淋的双腿,紫珠哽咽道;【小熊,疼吗?】
玄启鼻子一酸道;【不疼。】
半月前琉璃暴动、死伤惨重,此事已然让东阳民众群情激奋。玄启作为帝国的皇子和这番邦公主不清不楚多年,已经落人口实。眼下紫珠又说出玄启那晚是住在他那里的,现在看这二人的举动,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严重影响皇室的声誉,靖王爷叫停了书记官,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
【此话当真?这事关你女子的贞洁,你要想好了回答。不然构陷皇子,这罪你一个区区琉璃公主可担待不起。】
玄启将紫珠拦在身后道;【这不是真的,我与紫珠公主是好友。她肯定是不忍我受刑,为了帮我一时心急才这么说的。】
【公主你说是不是?】玄启望着紫珠,满脸要她拒绝的表情。
看着玄启的背影,紫珠想到了玄启第一次为她拔剑相向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将自己护在后面。有他在,自己什么也不用担心。只是那时他还是个混小子,没有现在这么高,这么壮。十年的时光过得真的好快。
紫珠看着玄启摇了摇头,向靖王爷道;【那晚三殿下就是住在我的绣楼里的。殿下为了保护我的名声才落得受审,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