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宁的动作也吓了聂智一跳,这哥们刚才神游物外来着,没听见马泰说什么,就见徐永宁一手捂着马泰的嘴,还说着“你不要命啦。”的言语,心里对这二位又是一阵鄙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说着说着就打起来。”
见马泰点头示意,徐永宁才松了手。“大哥是我不对,小弟一时口快,还望大哥见谅。”
“唉,兄弟呀,在北京城里一定要慎言,有些事只能在心里想想,而有些事却是连想都不敢想。这些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徐永宁惆怅的模样险些叫马泰笑出声来。
经他这么一出,屋里的气氛骤然降了下来,三人又喝了一阵闷酒,忽然徐永宁将酒杯在桌子上一顿,严肃的说道:“要是搞精彩一点也行,就是那些文人喜欢清幽高雅的调子,咱们这么搞会不会不讨人喜欢?”
马泰正了正身子说道:“大哥,这世上除了万岁爷,谁最有钱?”
“当然是各地的藩王勋爵乡绅富商。”徐永宁想了想说道。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我来问聂年伯,上述的这些人除了富有外还存在着什么相似性?”马泰见聂智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聂智一手捋着胡须(文人标志动作),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道:“要说这些人的共性,就是普遍学识不高,又极好炫耀。”
“对,就是这样。”马泰笑着说道。
“就我自身来说,确实如此。”徐永宁也同意道。
“至于那些身清自正者,咱们的酒楼消费贵了些,确实不适合他们,所以我们的顾客主要是这些勋爵乡绅富贾等有钱人。而我们的定位就是低调的奢华。”马泰用了一个现代流行语。
“低调的奢华。”徐永宁和聂智两人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还是不太理解,既然奢华了,为什么还要低调?
看着这二位迷茫的表情,马泰解释道:“字面意思呢,就是以一种低调的态度去享受一种奢华的生活。就好比,国公爷穿着一身玉青的锦袍,头戴金冠,再配一匹西域的汗血宝马,马背上配着一副银鞍,你就在人群里牵着马,面带微笑,那么慢慢的走过,会是什么感觉?懂了吧。”
“好像懂了,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端着银碗就着咸菜喝米粥?”徐永宁想着说道。
马泰哈哈一笑:“大哥你终于掌握了终极经营之法。不错我们就是要把一碗碎米粥买成一碗人参汤的价。”
“是不是太过了。嗯,不过我喜欢。”徐永宁哈哈一笑跟马泰碰了一个。
旁边的聂智这个兯,满脑门子的黑道道,有心想走吧,可有舍不得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场面,不走吧又实在受不了眼前的这二位,“聂智阿聂智,你这是肿么了,想当年,你也是视万户侯如粪土的人啊。”他心里不断的自责着。要说这聂智和杨璇本同是正统四年进士,杨璇现在已是从五品的蓟州知州,而他自己却还是个清水衙门的教书匠。
还好马泰注意到情绪低落的聂智,“年伯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来我们仨人走一个。”
徐永宁小眼珠一转,说道:“聂先生如有心事但说无妨,咱们又不是外人,如果是想调动调动,一般的地方,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聂智一听,正中自己的软肋,多少年的挣扎,终于此刻下定了决心准备搏一回了,他忙起身,“那在下就先谢过国公爷了。”说完敬了徐永宁一杯。
喝完酒,徐永宁呵呵一笑,“这不就完了吗,聂先生你这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要是早知道你为这事发愁,刚一进屋咱们就说开了,也不至于自己喝半天闷酒了。你这得自罚三杯。”
等徐永宁说完,聂智这张老脸就跟摸了红粉似得,但总算自己这前途有了眉目,他也不推辞连干了三大杯。
马泰本来带聂智来就是希望他能结识定国公,万一将来有个机会升迁,自己也能沾沾光。退一步讲,就算老聂没能抓住这个机会,可他总得感激自己曾经给他创造过机会吧。这就是马泰的双赢原则,兄弟之间能帮就帮一把,指不定将来自己遇着什么事,到时候还得就兄弟们拉扯一下。再说这种聚会,反正也没什么太正经的事,但是正适合带着朋友参加,相互介绍认识。于是他趁热打铁道:“聂年伯的事,就由大哥你负责了,至于酒楼这事就包我身上了。另外关于酒楼这个名字,我还有个想法。”
徐永宁本来也不想掺和文官这点破事,今天见马泰带了聂智来,就已经知道马泰的心理,正好马泰又给他指了条生财之道,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个表态,算是回报马泰的,“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
聂智这时心情也调整过来了,放下筷子准备听听马泰的高论。
马泰向前叹着身子小声说道:“大哥,这以前吃饭的地方不是叫什么酒楼,就是叫什么阁,咱们再叫那个是不是有点俗气?我再问一句,如果我们把酒楼的名字和西边那个大院子里的大房子起个相近的名字,又不犯忌讳怎么样?”说完马泰看着这俩。
聂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要是不犯忌讳,倒也未必不可。”
徐永宁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就别卖官司了。快说。”
“就叫保和酒店怎么样?”马泰使了个坏,暗中将一百多年后野猪皮的保和殿拿来套用了一把。
“保和酒店,这“保和”二字应是出自《易经》‘志不外弛,恬神守志’之意。这酒店的说法确实别致,与那个殿字同音,又不反忌讳。”聂智说道。
徐永宁一脸小星星,眼瞧着要犯急,马泰赶紧解释道:“保和就是神志得专一,以保持宇内和谐,才能福寿安乐,天下太平。”
“这和酒店有什么关系?”徐永宁一琢磨又问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让文人们动脑子瞎琢磨的。”马泰随意的解释道,“其实文人呐,就喜欢这个调调,赶明咱们再在门口挂上一副上联,叫这帮子人对下联,对上来的免费赠酒席一桌。这样一来甭管是文的还是武的只要有钱全拿下。”
“这个主意好,文武商有钱人全让你一网收了。”聂智打趣道。
“行,就这么着,明儿我就叫吴景寻地去。来喝酒,预祝我们兄弟成功。”徐永宁哈哈一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泰谢绝了徐永宁继续嗨皮的好意,扶着聂智回了国子监的馆舍。
因为这国子监属于清贵衙门,也可以叫清水衙门,平时老师们也只有点死工资,大家又拖家带口的,在北京城里生活不容易,慢慢的大家伙就把家眷搬到了馆舍,所以到这会这馆舍也就相当于教职工福利配房。聂智也将家小接到馆舍,他家就在马泰那套小院北面两条胡同内,看样子和马泰那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等到了胡同口,两人分了手,马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用火折子点着灯,打了盆水浑身上下擦洗了一番,进屋坐在书桌前一阵冥思苦想,然后在纸上刷刷点点起来。等将保和酒店的筹建规划和上午与忌酒的那番交谈整理成文稿,已经夜深了。
等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敲门,马泰这个不情愿呀,昨天睡的晚,天气又热,好不容易早上想睡会又有人来敲门。一脸怒容的马泰也没问是谁,咣当一声,拽开大门。
门口的这位,见马泰出来,忙说道:“还望大人见谅,现在已经是卯时了,李典薄怕大人耽误了点卯的时间,特地叫小的来叫您,还望大人恕罪。”
马泰没了脾气连忙洗了把脸,跟着来人去了国子监彝伦堂前的大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着点名,马泰才想起来昨天李秋派人送来的小册子还没有看,正好现在随身带着,于是就在旁边的人少的地方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先是太祖朱元璋的训话,然后是国子监的历史,再然后是学生守则(内容太多有兴趣的可以自己上网查),接下来是监生考察办法,实行的是积分制,修满八分才能过关。监规规定了坐堂时间,国子监分六堂,六堂又分三等。初等生员凡通《四书》未通经者,居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修业一年半以上,文理条畅者,升修道、诚心二堂。又修业一年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乃升率性堂。升至率性,乃积分。其法,孟月试本经义一道,仲月试论一道,诏、诰、表、内科一道,季月试经史一道,判语两条。每试,文理俱优者与一分,理优文劣者与半分,纰缪者无分。岁内积八分者为及格,与出身。不及者仍坐堂肄。马泰一算计自己就算表现再优异也得四年毕业,这辈子宝贵的青春又耽误在了大学里了。等看到下面的课程安排,马泰就不能淡定了,下面我给大家简述一下就是:会讲、背书、复讲,再会讲、背书、复讲周而复始一个月,不过还在初一、十五还能放两天假。“这不就成了暗无天日高中生活了吗?”
等过了几天马泰真正到了学堂才知道,国子监就是个恐怖监狱,除了看书背书外,还要练字,写不好了挨竹板;再者背书,三天一背,最少三百字,背不出来打屁股;三是写作文,每月需完成六篇,如果不能按月交齐,就准备好屁股吧。再有就是学习老朱同志的《御制大诰》,每次必考,考不过,恭喜洗洗屁股准备着。当马泰见到国子监仪门右边朱元璋御制碑,马泰彻底崩溃了,尤其那个些“打五十竹篦”、“处斩”、“割了脚筋”等字眼。
“这******就不是人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