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星和金星的距离
“小姐不是说让我替他安排兼职吗？”郑叔虽然还是那份不急不缓的恭敬口气，但摆明是想耍赖将责任推在我身上。
“可我没说让你把他安排到家里面呀。”
“后花园缺一个负责花草的花草匠，莫信很细心也很负责，再说又对花草习性非常了解，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选择。”郑叔嫌自己不够嗦，接着又充补一句道，“而且小姐也没规定不能把他安排在家里。”“哎呀，不管啦，反正人家不想天天看到他。”想到从此每天放学后，都要看到这个又襥又没礼貌的家伙，这让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小姐放心，不会天天看到他。”
“真的？”难道郑叔想通了，准备赶他走？
“因为他只有一、三、五会来帮忙打理后花园。”
切，我还以为呢。郑叔，拜托你以后说话一下子说完好不好，不要这样半句半句，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不过，如果小姐执意，那我也可以开除他。”
“不要。”
我的嘴竟然比我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为什么要说“不要”呢，明明不是很讨厌看到他吗？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出去了。小姐有事再叫我。”
“好吧，麻烦你了，郑叔。”
“他很需要这份工作不是吗？”我转着手中的笔，自问自答道。
“是我害他失业的，他家境又很差，大不了以后我不去后花园喽。”是啊，反正我本来就很少去嘛。大不了以后一、三、五就不去。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自从知道了他是后花园的花草匠后，就有止不住想去暖房坐一下的冲动呢？突然好想念暖房里的风信子，好想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央，看周围那些盛开的或是凋落的花花草草，还有，很想再闻闻那混着他独有气息的清净空气……
“小姐，今天有日本空运来的和果，要不要尝一下？”
“嗯。”
上海的小点心虽精致但以咸味的偏多，而甜味的又都太过浓腻。幸亏郑叔细心，时不时会帮我从日本买些糯米小点心来解馋。
“对了郑叔，上次我让你帮我从瑞士订的运动巧克力，到了没？”
“还没有。小姐最近有参加体育社团吗？”
“唔……嗯……”我嘴里塞着好吃的红豆馅和果，只能用摇头来表示。
“小姐你慢慢吃。”郑叔为我斟上一杯清茶。
“哇……嗯……”这个是抹茶的，也好吃。
“啊……嗯……”好香啊，是杏仁馅的。
连吃了三个和果，我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这样好吃的东东，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郑叔，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三。”
星期三？那也就是说，那个家伙在后花园。我看着桌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和果，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在暖房中忙碌的身影……他应该没有尝过这个吧。
“郑叔，我上次送去修的那根手链你帮我取回来没有？”
“小姐，那根手链要后天才能拿。”
“可我急着明天戴呀。郑叔，你帮我去取一下吧。”
“好的，我现在就去。”
YEAH，成功把郑叔骗走了。我连忙将桌上的日式锦盒盖好，提着就往后花园去。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高大帅气的家伙正忙着将暖房外的盆栽往暖房里移。
“莫信。”
“哦，是你啊。”他抬眼看了看我，又继续他的搬运工作。
我捧着锦盒，傻傻地立在原地。怎么办，该怎么开口？
你饿不饿，要不要尝尝和果……
不行不行，这样说的话，好像在主动讨好他一样，那他岂不是会更臭屁。
这可是日本空运来的和果，你平时没机会尝到的。
不行不行，他本来就带有仇富情绪，跟他炫耀，八成会讨来一顿白眼。
来尝尝吧，新鲜又美味的和果……
那样未免也太像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皇后了。
“喂，你站在那里，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是不是有话要说？”
天呐，自己刚才只顾着考虑怎么让他接受和果，情不自禁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说出口，好丢脸哦。
“那个……”我将锦盒一把塞入他怀中，“你爱吃不吃……”
看到他一脸错愕，我的双颊顿时如火烧般烫人。不能给他拒绝的机会，否则真是要羞愤自尽了，不等他反应，我扭头便往客厅溜，不停歇地一路冲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心还在激烈地跳个不停。“我刚才都说什么了……”回忆起自己结结巴巴说出的好像是——你爱吃不吃……
呜，真是逊毙了。
我悄悄转开暖房的银质把手，蒙着夜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静谧地洒满整个房间，花架上不少盆栽已经开出大朵大朵的鲜花，很是漂亮。郑叔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个很细心很负责的人。因为由房间的南窗可以看到后花园，所以我常常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他为盆栽翻土、施肥、浇水……不过自那天的惨剧以后，我再也没有勇气在他出现的时候迈入后花园。
也不知道昨天放在暖房的巧克力他看到没有。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全市高中生羽毛球大赛了。他又要打工，又要训练，体力一定消耗很大。谁让我曾经害这个家境贫寒的家伙丢了工作，所以送点巧克力给他做补偿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虽然这样想，但是我实在没有再面对他的勇气了。其实黎珊珊我还算是高IQ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那个家伙就会出糗出到自己都想不通的程度。所以，为了挽留我残存的已为数不多的面子，我今天一早便把巧克力放在了暖房的花架上。
“呀，没有了！”看到空荡荡的花架，我内心一阵惊喜。OH YEAH，他接受了我的巧克力。
咦？我为什么要这么兴奋？又不是情人节的巧克力被对方接受了，不过就是普通的运动巧克力罢了。
该死，该死，都乱想什么了，害得自己又脸红心跳了。再这样下去，我快要因为那个家伙而死于心律不齐了。
“是谁？”
天呐！闹鬼啊！我自板凳上惊跳起来。
“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暖房？”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郑叔。突然有一种被人揭穿心事的窘迫感。
“我……我睡不着，所以随便在花园逛逛……逛累了就坐在这儿了。”
“小姐还是回房吧，不小心着凉就麻烦了。”
“嗯。”
我点头，却有些依依不舍。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自家的花房，明明并不怎么喜欢，为什么今天对这里会这么依恋呢？
“珊珊。”
“不要吵！”
“珊珊。”
“我正看到紧张的地方……”
我紧抓着手上的迷你DVD，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不会错过这一段的。
“黎珊珊！”
呀，是哪个没天良的抢走我的宝贝？还给我啦，我心爱的柯南撒玛就要破案了好不好。
“你看谁在门外？”
我双眼紧盯着汪祺手中的DVD，根本无心理会谁在门外。还能是谁，不就是……想着不经意地瞄向门口。
天呐！怎么会是莫信！
他好像也看到我了。
他好像正直直朝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完了，完了，我不能呼吸了。
惨了，惨了，我心跳像打鼓一样。
怎么跟他打招呼好？
一阵淡淡的莫信特有清草气息迎面拂来。
“你……”我抬头想跟他问好，却发现他已经穿过我坐的位置，径直走向后面。
失望像海啸般将我整个淹没。
虽然一直都被他忽视，可是……为什么今天的忽视让我特别的伤心和难以接受呢？呵，黎珊珊，你还真天真，以为一点和果，几块巧克力就能化敌为友了吗？别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把DVD还给我。”强压鼻间的酸意，我向汪祺伸出手。
汪女王很识相地连忙把机器递回给我。
“这是你要的参考资料。”莫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哼，原来是来找李子栋的。我拼命摁着快进，屏幕上快速飞进的柯南变得古怪而可笑。
“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给我。”
他对李子栋还真是照顾周到。
讨厌！讨厌！讨厌自己为什么要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珊珊，再按机器要坏掉了……”汪祺小声提醒我。
“大不了再买一个！”我重重地按下后退键，片中的被害人就这样一个个又神奇地复活了。
“有没有空？”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呀？”我诧异地抬头，那双深邃的黑眸还有那帅气的脸孔，不是莫信还能是谁。
“有空，有空。”我笑得异常灿烂。相信如果此时在我头下放一排蒜头的话，应该已经可以直接当蒜泥用了。
“出来一下。”
这种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在命令我一样？真是不爽，我是黎珊珊耶，像我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怎么会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而且这人还是我家雇用的花草匠，真是没天理啊。
“等等我。”
什么嘛，这么快就出去了，也不等我一下。
唉，真不懂他有什么话不能在教室说，非要约在这阴暗的走廊一角，难道和我黎珊珊说话真是这么没面子的事吗？伤自尊啊。
“巧克力我收到了。”他简单道。
原来是向我道谢的，算你小子有良心哦。这个巧克力可是只有瑞士有卖的哦。
“你的常识课要好好补补。”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这是感谢的话吗？这……这……这分明是莫信惯用的嘲讽嘛。
“你的感谢很特别，我接受了。”
看我多大度，你小子好好学着吧，我向你那么郑重地道歉你都不接受，你这么古怪的感谢我也百分百接受了。
“你耳朵出什么问题了。”他微微叹气，“不知道暖房为什么要叫暖房吗？”
“暖房叫暖房是因为温度一直保持在……”我的话是以尖声惊叫为结尾的。因为……呜，我真的要去补常识课了。怎么这么猪头呀我，竟然把巧克力放在暖房里……难道想他喝到新鲜营养的热巧克力吗？“巧克力都化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仿佛自己现在真的是顶着一只小猪脑袋一般。
“都吃了。”他回答时，唇边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来。不是那种冷冷的嘲笑，而是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很淡的笑。天呐，好帅！这小子怪不得不笑，因为笑起来的杀伤力实在是太POWERFUL了。“是不是我错走到齐北了？”
嚣张的声音伴着一阵散乱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庄雅和他那群跟班竟然已经挤满了走廊，而莫信脸上的笑也因他的出现而敛起。
“莫信，好久不见啦。”庄雅大步走到我们旁边，径直对上莫信。
这个人真是很讨厌，穿着本小姐买的鞋子、戴着我买的手表、背上还架着我买的羽毛球拍，竟然还好意思来破坏我和莫信难得的融洽气氛。
莫信微微点头，并没有与他交谈打算，虽然表情是一贯的清冷，但眼中那种抗拒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因为曾经，他一直是用那种眼神看我的。
“怎么？放着欧阳大美女不管，来我们学校私会小女生？”庄雅说着，一双眼略带嘲弄地转向我。却在触到我时，愣了愣。
“学长，好啊。”我满脸堆笑地向他招手，心里却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两口。
“怪不得一个一年级的女生胆敢公然嘲笑我，原来是有齐北的莫信撑腰。”庄雅说时，口气酸得像发酵一样。
我要靠他撑腰？切，太小看我黎珊珊了吧。本小姐的真正后台可是振东的校长大人哦，只不过我为人低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钱能解决就解决的原则为人处事而已。
“不对吧，是这个小富婆，在给他撑腰吧。”庄雅的随从中不知谁发了一句话，立刻激发了庄雅的无限创意。
“对啊，说得也是。欧阳兰再怎么漂亮优秀，也没办法把回力球鞋变成NIKE气垫鞋。”庄雅说时，脸上的小人得志真叫一个恶心。
莫信始终双手插袋，沉默地立在角落，静静聆听着庄雅自导自演的这出闹剧。
“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是攀着有钱人家女孩子的小白脸。”
庄雅，你太过分了！
不等莫信跳起来，我先一步跳了出来，“你给我道歉！”
“怎么，想出钱给你的小白脸买自尊吗？哈哈哈。”庄雅得意地仰天大笑。
我感觉自己胸口的怒火几乎一开口就能喷射而出，“是啊，你开个价！”
“黎珊珊！”我听到莫信低沉吓人的制止声，想来他也是在强压怒火吧。
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今天必须要教训这个庄雅。
庄雅得意地瞄了眼莫信，自他的眼中我看到墙角那个面容严肃到吓人的家伙，莫信果然生气了。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该死的板刷头造成的。
“那你准备出多少？”庄雅不知死地弯下腰来，贴近我问道。混着汗味的气息拂起我额前的发。
“这么多！”我笑着冲他扬起右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咬牙重重扇上了他那张欠扁太久的脸颊。
“住手！”
一群人扑上来时已经为时太晚了，偶的手算是彻底麻掉了。而相信庄雅也知道我右手的SIZE了，因为他右颊上正印着红红的掌印。
事态在进一步扩大前，就被教导处的教导主任给制止了。全体被责令到学生科集合，因为教导主任身兼学生科负责人一职。
嘻嘻，没错。我的第二大靠山，菊姐姐就是振东学院的教导主任，所以事情自然处理得很圆满。
“那事情最后到底怎么解决？”整个餐厅就听到甄家桦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以庄雅等人写检查、计处分为终结喽。”我悠悠啜了口咖啡。还能怎么解决，跟我黎珊珊斗的人，哪个会有好下场。当然，除了那个家伙。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让我良心生出小小不安的人。
“还有呢？”甄家桦支了支滑落的眼镜追问着。
“还有什么，还有就是快吃你的？饭，否则凉了就不好吃了。”
“真没想到，教导主任竟然是这样明事理的人。”苏馨塞了只蜗牛入口，“珊珊，这下你可成为学校的名人了，竟然请现在风头正劲的庄雅吃巴掌，很牛哦。”
“可是，庄雅会不会继续报复珊珊呢？”
虽然我已经解释了与她无关，可甄家桦就是认定庄雅这次是因为上次体育课上的事才来找我碴的。
不能直言这事和莫信有关，因为我一直瞒着大家莫信在我家当花草匠的事。所以……如果甄家桦执意要内疚，那亲爱的，我只能让你走你自己选择的路了，阿门。
“是啊，珊珊，你要当心点才是。他们羽毛球社的势力很庞大的。”苏馨又塞了一个蜗牛入口，看来苏馨对蜗牛偏爱有加嘛。
“没关系，你们放心吧。”我才不担心那个庄雅来报复我呢。如果他想写更多检查想关更多禁闭就放马过来试试看。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倒是另一个人。庄雅那些话对于自尊心那么强的他一定是极大的打击吧，更何况他现在又在我家打工……可惜今天是星期四，否则可以在后花园的暖房里找到他。
“珊珊，一起走吧。”吃饭时几乎没开口的汪祺在我埋单后，突然提议。
“那我们先走了。”苏馨和甄家桦还要赶同一方向的公车。
“司机的车就停在对面的马路口，只是，我们好像不顺路呀。”
“我有些事想问你。”汪祺单刀直入。
咦，女王有事想问我？难道又是庄雅的事？
“庄雅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一点也不担心他，我比较担心的，是你和莫信。”
“啊……”女王那双戴了美瞳的眼镜特别闪亮，我心虚地低下头，“我和莫信……能有什么……”
“珊珊，你不够朋友哦。和莫信偷偷冰释前嫌了，也不告诉我们。”
“你看出来了。”汪祺的观察能力果然不是盖的。不仅仅是名牌商品一眼就能认出来，连我和莫信之间已经不那么敌对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今天会打庄雅，也是因为他吧？”
汪祺，偶尔看出一次就可以了，不用什么都看穿吧，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我就知道，你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若真是自己的事，顶多就是拿钱摆平了，唉……”
呜，果然是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汪祺也。只是……她为什么在表达感慨后加一声叹息呢。
“汪祺，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莫信？”
“好笑了，为什么全世界都认定我喜欢他？”我配合着语气“呵呵”干笑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的轻松，谁想却更显得自己好像做贼心虚。
“你怎么看甄家桦对李子栋的态度？”
咦，女王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的？要谈论的不是我和莫信吗？不过她突然失忆对我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喽。
我大大松了口气，评论别人的感情本小姐最擅长了，“瞎子都看得出她喜欢李子栋。”
“你比她强不了多少。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哑然。女王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可是拜托别把我和家桦相提并论好不好，她喜欢李子栋早就喜欢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了。
“你真的误会了，我对他仅仅是内疚。”对他只是有一点点内疚，顶多再加一点点因内疚而生出的关心罢了。喜欢？他那种犟脾气、那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送给我喜欢我都不要。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毕竟，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汪祺微微释然的样子。
“两个世界？”
“他靠打工赚学费，你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你们之间，还不是土星和金星的距离？”
他明明就在我家后花园，我隔天都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他不是吗？可是……我们之间的确好像是有那么一道无形的距离，让我不由自主想接近他却总是迈不出靠近的步子。难道，这就是土星与金星的距离？那至少，我是在金星上吧。他那样土土的家伙，土星还真的很合适他呢。
好糟糕，心情没来由地就低落起来。哪怕是想到莫信站在土星上的滑稽样子都笑不起来了。穷小子，为什么你要同我隔开这么远的距离？
“小姐。”司机在快到大门时突然刹车。
“为什么不进去？”我纳闷地问。顺着司机的眼神，看到倚墙而立的那个挺拔身影。我连忙打开车门，向他迎了过去，“莫信？”
他提了提右肩上斜背的书包，“上午的事，没受处罚吧？”
“写检讨了。”不过不是我，而是庄雅那伙人。不过，想到他上午那样阴沉的口吻，我还是扮一下可怜，先赚点同情分比较好。
“切，谁让你这么冲动。”
什么嘛，竟然一点也不为我的可怜遭遇而表示同情，还这样损我。
“我……”亏我为了你连爷爷十几年的苦心教育都辜负了。淑女动手，是多可怕的一件事，现在不惜形象竟然换不来一句感谢，我真是太失败了。
“他的确很欠扁，我会在全市大赛打败他的。”
他是要帮我出头吗？感觉像是爱情故事中帮派老大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决斗一样。
我仰头去看他，他头微微侧了侧，是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可是，他很强的……”庄雅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若不是那天的体育课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有人可以把羽毛球打得那么炫。
“我比他更强，放心吧。”
切，谁为你担心了，真是自作多情。
“黎珊珊，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他突然道，注视我的黑眸中也闪烁着与以往不同的光亮。
“噫？”我有做什么很伟大的事吗？难道是指我打庄雅的事？不会吧，莫信他竟然欣赏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子？莫非是中了韩剧的毒，所以喜欢野蛮女孩？
“第一次看到黎珊珊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用钱解决问题。”
他竟然又笑了耶。天呐，果然是无人能抵的致命笑容。
哈哈，见识到本小姐除钱以外的强大实力了吧，心服口服了吧。
“不过，别忘了自己是女孩子。”
一句话将我自飘飘然中敲醒。
果然……他不喜欢野蛮女孩……
“莫信，庄雅的话，你还在生气吗？”踌躇了半天，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生气？没这个必要。”
他耸了耸肩，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是故作洒脱吧。
“可是你上午明明像是在生气的。”
“上午？”黑眸微微眯起，再睁开时伴着一声叹息，“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傻瓜，根本不是因为那个人。”
不是因为庄雅？那是因为什么？
“喂！”待我想再想问时，哪里还有那个家伙的影子。
“黎珊珊，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
“第一次看到黎珊珊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用钱解决问题。”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傻瓜，根本不是因为那个人。”
……
“难道……难道他是因为误会我又要用钱收买庄雅才生气的？”
串起他的那些话，我突然意识到了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竟然……是因为我……”心下的郁闷一扫而空，突然觉得神清气爽，连吸进的空气也变得异常沁人。
真是的，害我瞎误会了一通，还一直担心庄雅的话会伤到他的自尊呢。这个家伙，每次话都说一半，害我猜他的心思都死去大量脑细胞。就语言表达能力上来讲，果然像汪祺说的，我和他，还真是土星与金星的距离。
“小姐，回家吧。”
吓！郑叔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连忙收起一脸的傻笑，低头说好。
“那个……郑叔，菊姐姐有没有打电话来？”现在才想起来今天闯的大祸。动手打人……爷爷知道不亲自飞来上海教训我一顿才怪。老天啊，保佑菊姐姐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来，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说服郑叔帮我瞒着爷爷。
“是的，小姐。”
完蛋了。
“那爷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过会儿就会通知老爷。”
啊，郑叔，您老人家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一辈子的幸福啊……不能这样被毁啊。
“郑叔，其实劳力士金表很适合您……”黎珊珊杀手锏出马。
“看来我们的小花草匠要失望了。”郑叔以平静的口吻道。
什么？！他怎么知道莫信反感我用钱贿赂人？
“郑叔！你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好卑鄙！”
“小姐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考虑暂时忘记今天的事。”
狐狸大叔总算露出他狡猾的尾巴来了。竟然用“暂时”……真是的，你记性这么好，我岂不是一辈子要受你要挟了。
“郑叔你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我才十几岁怎么样也斗不过你这个几十岁的人喽。
“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啊，我一时愕然。阴险狡诈的狐狸大叔，竟然又从我这里骗去一个承诺。呜，我真是笨死了。这样算来，我已经欠郑叔五个承诺了。而更加可怕的是，他到现在一个都还没用过，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呀？
莫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土星人啦！
“郑叔！郑叔！”
“小姐，老爷的一个朋友最近说要搬来上海，郑叔去帮忙了。”答话的是在家中帮忙打扫的苏姐。
“那有什么吃的吗？”
“有意大利的提拉米苏，今天刚到的。”
“给我拿……苏姐，今天星期几的？”
“今天……今天星期三呀小姐。”
“那麻烦给我拿三块提拉米苏，谢谢苏姐。”星期三哦，今天是星期三，哈哈。
“三块……”苏姐咕哝了一声，估计是没想到本小姐这么能吃吧。自然，本小姐也的确没这么厉害……否则就不是珊珊小姐而是猪猪小姐了。
“小姐，你怎么一块也没吃？”
苏姐看着我的表情纳闷中透着古怪，揣测中带着不自然。一定是期盼中的大胃王没有出现，让她失望了吧。
“我没胃口了，放起来吧。”
那个家伙，亏我好心拿糕点给他吃，他竟然……他竟然……他竟然跷班没来。郑叔还赞他为人负责呢，哪里负责了，根本就是个对待工作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的家伙。
“郑叔，您回来了。”
苏姐声音里满是如释重负，难道我有这么难伺候吗？
“郑叔，后花园今天怎么没人打理的？”我劈头就问。
“小姐放心，我出门前已经亲自打理过了。”
“家里不是请了花草匠吗？为什么要你亲自打理？”我瞪郑叔，狐狸大叔你不许跟我绕圈圈。
“小姐原来是要问莫信。”
倒，郑叔你说得太直接了……
“那个……我是关心后花园的花草……”呜，说得一点也不自信流畅，一听就知道是撒谎了。
不过幸好郑叔没发觉，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莫信说是周六有一场重要的比赛，所以请了两天假。”请假？难道是为了备战全市高中羽毛球大赛？
“郑叔，我有东西忘记在学校了。”
“我让司机去帮小姐取回来。”郑叔说着，便要去吩咐司机。
“不用了，郑叔，我刚才吃了太多提拉米苏，就当是运动运动。”
“那小姐自己小心。”郑叔一点也没有怀疑的样子。
“嗯，我很快回来。”
齐北高中。
看着那阳光下灿灿发亮的四个铜字，我却突然迟疑起来。我以什么身份再次迈入这所高中呢？莫信在备战，那是齐北的事情，与我黎珊珊没有丝毫的关系不是吗？更何况他们的劲敌还是我们振东。我对莫信，不是只有歉疚的吗？
“你是不是喜欢莫信？”汪祺的问题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怎么会？我明明就很讨厌他的。我握紧双拳，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我应该立刻回去，吃完那三块提拉米苏，而不是傻傻站在齐北的门口为那个穷小子而伤神。
“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那悦耳的声音……“尹自扬？”
“真是荣幸，竟然还记得我。”
帅到没天理的人免费奉送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是齐北一宝嘛，怎么会不记得。”他和莫信，不是还有什么江湖封号叫“武莫文尹”的。
“能再见真是太好了，喝不喝芬达？”他说着，从大大的裤袋里变戏法般掏出一罐芬达来。
“你会变魔术？”
“好说。”
我接过芬达后，他又从另一个裤袋掏出一罐健怡可乐，真是好像自动贩卖机一样。只是自动贩卖机大多是丑丑的，很少有帅到这么赏心悦目的。
“你来找莫信？他们在老地方训练呢。”他打开健怡，仰头喝了一口，“你怎么还不去？不会是已经忘记操场在哪儿了吧？”
“我才不是来找他的。”我握着手中的芬达，咬唇道。
“是吗？”尹自扬凑近我，研究般地看了半晌，突然贼贼地一笑，“不会是特地来找我又不好意思说吧。”
“才不是。”
话脱口而出，我才发现自己说得太直接了。万分抱歉地看向尹自扬，谁想他却笑得更是得意，“果然还是找那家伙的。”
败给他了，不过谁让我在齐北只认识他们俩呢。
“喂，”尹自扬将空罐准确投入远处的垃圾箱，“你今天是来表白的吧？”
“尹自扬！”几星期不见，八卦的风格一点也没改。
“哦，是道歉，道歉。”
摆明是在嘲笑我，老天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遇到这个家伙呢？
“喂，再不走训练可就要结束了。”
“我不叫‘喂’，我叫黎珊珊。”
喂来喂去的，当我是小猫小狗不成。
“黎珊珊。”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唇角微微扬了扬，像是诡计得逞后的小小得意。
不就是知道我的名字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说黎珊珊这名字也不难听，我乐得多几个知道。
“珊珊，那家伙好像找到兼职喽。”
“是吗？”
“珊珊，芬达是给你喝的不是拿在手上当哑铃用的。”
“我现在不太渴。”
“珊珊……”
“又有什么事？”
汗一个，一路上被他叫了都快一百次了。原来齐北这另一株草不仅八卦还很唐僧……
“跟紧了，当心迷路。”他温柔笑道。
倒啊，就为这个也要特地叫一声……
“珊珊……”
“又有什么事……”我快崩溃了。
“我记性不好，所以多叫几次，这样下次就不会忘记你叫什么了。”他认真地解释着。
黑线，就算是这个原因，那也不用叫这么多次吧。
“到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操场了。不好，上次被羽毛球偷袭的事还历历在目，我连忙向操场方向查看。而同时，操场上已经有人看向我这边。正是上次那个用球砸中我的司琴，及立在她对面，手执羽毛球拍的那个“欧阳学姐”。
“她是欧阳兰？”那个庄雅口中的欧阳美人，难道指的就是眼前这位“欧阳学姐”？
“还说没暗恋信，连劲敌都了解到了。”
尹自扬调侃的话语证明了我的猜测。
原来莫信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双眼不自主地游移到了操场的最后方，那个靠近篮球场的方向，一次又一次高高跃起扣杀的家伙，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家伙。他竟然真的有女朋友了。心下有种难以名状的委屈，又酸又痛。
“珊珊。”
难道还在练记忆力吗？叫这么多遍，就算以后碰到撞车失忆估计你都不会忘记我的名字了。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不用担心，我要是信，还是会选你的。”
切，八卦的家伙胡说什么。
“小心！”
天呐，怎么又来了！我正想抱头，却听到一声惊呼。
已经有人中招了吗？暗器不是冲我来的吗？我安全了吗？
“欧阳学姐！你没事吧？”这是那个司琴的声音。
欧阳兰出意外了？被羽毛球砸中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可当我看向事发地点时，才发现这次的暗器比较厉害，不是羽毛球，而是篮球！
而欧阳兰显然是被篮球砸中跌倒后，左手支撑不当受了伤。
“她好像伤得不轻。”
看到欧阳兰脸色苍白、拼命咬牙的样子，我也跟着捏了把汗。
“应该没有大碍。”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操场传来。
咦，什么时候原来还在篮球场那头的人竟然已经飞奔到了我眼前，正低头细心地帮欧阳兰做着检查。
“怎么这么不小心？”
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这样温柔的语气会是出自莫信之口。
你很缺乏常识嘛。
真是迟钝得可以。
原来这些不屑的冷嘲并不是他对所有人的态度，又或许是仅仅对眼前的欧阳兰，莫信才会这样温柔吧。
“社长，都怪这个振东的间谍，是她分散了欧阳学姐的注意力！”
我？你到底是叫司琴还是叫赖琴啊，我又没唱歌又没跳舞，哪里就分散你学姐的注意力了！
我正想辩解，却发现莫信根本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欧阳兰的左臂上——原来我连别人的一条手臂都比不上。顿时没了解释的兴趣，那个司琴，告诉怎么说就随便她吧。在她眼中，我黎珊珊是好是坏，根本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