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南部群峰,赤龙观偏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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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兄!”千里赶来的天火教刑长老叹道:“你为何不与我说一声,那叫英阳的小子与晏千军情谊甚笃啊?”
“唉——别提了刑兄!”赤龙观主玉章真人一脸无辜状,道:“我也是实在不知——去年东海奇变、这叫英阳的小子参与其事,这个我知道,可万没想到那晏千军对他如此垂青啊!”
“你是真不知道?”刑长老抬眼望向玉章真人,道:“还是存心将这烫手山芋往我手里推啊?”
“我真不知道!咱俩这多少年的交情了——”玉章真人委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知道英阳与阴山教有干系,可谁能想到,空焰绝地竟能让他们攻破了?”
“唉……”刑长老哀叹道:“自从我们教主将八焰提火钟强行取出、将空焰寺变为绝狱之后,三百年来无人可破!谁知道……嘿!——不说金刚寺那两个崽子捣乱,竟然还有阴山教、还有昆仑派!”
“着啊!——加上阴山教也就罢了,这昆仑派怎么也卷进来了?”玉章真人道:“阴山与昆仑自古正邪不两立啊——怪哉!怪哉!”
“谁知道这里面有何古怪……”刑长老咬牙切齿道:“我天火教死了几十名弟子,更可恨的是——晏千军竟然重创了火玲珑!此仇不报……这、这让我如何复命!”
玉章真人明白——英阳是由刑长老带回赤金山的,事情闹成这样,若不尽力报仇,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想至此处,心中也有一丝愧疚,毕竟这祸端是自己一手送去的。
“那——”玉章真人本想说“你”,又改口道:“那贵派如何打算?”
“此仇不报,天火教也无法立足了!”刑长老高声道:“当然是得着几个杀几个!先从金刚寺那俩兔崽子杀起!”
“等等!想来是道兄赶路赶得急——”玉章真人打断道:“金刚寺那边已传出风声,将杨简、陆承宗二人逐出师门了!”
“逐出师门了?”刑长老怔道:“难不成是釜底抽薪?怕我们去找金刚寺的麻烦?”
玉章真人听了心中暗道:“这阴山教、昆仑墟、显通派一个比一个庞大,皆是道门巨擘,怎会畏惧区区一个天火教?”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也许吧——也许他们是图个清静。反正将这二人除门,再有什么是非也找不得他们了……”
“他们说不找便不找了?”刑长老恨恨道:“等我们教主练完那……呃、等我们杀了那三个小兔崽子,再去寻他们金刚寺的晦气……”
“贵教主练完什么?”玉章真人目光灼灼,盯向刑长老。
“啊?没事没事……”刑长老忙道:“寻常法术罢了……”
“噢……”玉章真人见刑长老不愿意提,便也住口。他与刑长老终身淫浸火元道法,一直艳羡天火教主独门火功名闻天下,所以对其修炼境地格外关注。
“去金刚寺拼着杀上一气,倒也不难——”刑长老适才走了嘴,不愿玉章真人再问,便道:“可那阴山教与昆仑墟……这事玉章兄你可不能不管啊!”
“金刚寺、阴山教、昆仑墟……”玉章真人念叨着,忽道:“刑兄你还忘了一个——那陆承宗可是天机镇的啊!”
“我怎会忘了?玉章兄——”刑长老探头道:“别看天机镇最弱,可我们对天机镇却是最有顾忌……”
“你是说——”玉章真人听刑长老“我们”二字说得甚重,会意道。
“是啊——”刑长老道:“天机镇可是给你们朝廷做火器的,不说别的,光是京军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便有不少奇门火器由他们提供……”
“我看天机镇也寻常得紧——”玉章真人不以为然道:“我们门下弟子,经常找他们的麻烦!”
“你们是你们——”刑长老道:“你们有龃龉乃是江湖间的门派纷争,且贵派势大根深自是不惧……我们就不同了——我们若是动手攻打天机镇,贵朝定然震怒。我们教主虽与大汗交情极深,但这等会引发两国交兵的大事,他还是不便主张的……”
“你说的这倒也是!”玉章真人听得头疼,道:“天机镇、金刚寺、阴山教、昆仑派……哪个都动不得。天机镇对我们来说虽不算什么,但也只能小打小闹、无法铲除——毕竟我们千山是名门正派!”
“我们打不得,你们不方便……”刑长老喝了口茶,定睛看向玉章真人道:“玉章兄,这仇如何报?”
“要不——”玉章真人沉吟道:“先等等再看?”
“等?等不了多久啊——”刑长老苦着脸道:“玉章兄我跟你透个底——近期内若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我只怕要被关进空焰寺了!”
“啊……”玉章真人惊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刑长老忿忿道:“火玲珑差点儿被晏千军砍死,教主得知后怒极——若她真死了,只怕我的脑袋当时就掉了!”
“贵教主对这爱徒,真是看得极重啊……”
“简直当亲生女儿一般!”刑长老敲着案面道:“说实在的,死那几十名弟子都不算什么,这火玲珑受了伤……玉章兄,你可害苦我了!”
“唉——”玉章真人拱手赔礼道:“我是真没想到……刑兄你放心,这仇我一定帮你报。而且即便你不说,他们擅自劫走我千山囚徒,也是死罪!”
“玉章兄能这样想最好——”刑长老回礼道:“你——先说说如何下手吧,回去我也好有个交待——天机镇打不得,那阴山教呢……”
“也不行……”玉章真人看看左右,低声道:“刑兄,我们与阴山教秘有往来——当然不是跟晏千军——所以有时候小矛盾可能会有些,但大节上,绝不会发生冲突……”
“呃……这正派你们打不得、邪派还有交情……”刑长老不悦道:“玉章兄你要急死我啊?难道你真忍心见我被关进空焰寺中么?”
“等等——”玉章真人忽是眼前一亮,道:“你刚这话倒提醒我了——正派打不得正派,难道邪派还打不得正派么?”
“嗯?”刑长老问道:“你是说阴山教去打……”
“是啊!我怎么早没想到——”玉章真人兴奋道:“我们既然与阴山教暗通款曲,那么使些手段,让他们除个钉子应该无妨……”
“哪个钉子?显通派还是昆仑墟?”
“那不是钉子、那是柱子——”玉章真人道:“我可以找师叔问问,可不可以通过阴山教先将天机镇除了——这也算是给你个答复吧?”
“若真能这样,那倒好了!”刑长老总算露出一丝笑容,道:“可朝廷那边……”
“这你们可不如我们……”玉章真人笑道:“正所谓朝里有人好办事——回头找他们个错处,先在朝里通个气、让他们失了宠,剩下的就好办了……”
“好好……好啊!”刑长老笑道:“那阴山教那边,晏千军若是从中作梗怎么办……”
“当然不会通过晏千军了……”玉章真人悄声道:“晏氏父子在阴山教中树大招风……呵呵……这事在我心里已有个大概条理,你就等好消息吧。”
“如果真能把天机镇平了……”刑长老松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我回去也算有个交待——毕竟那陆承宗是此次洗劫空焰寺的主谋!将他杀了、再把他家抄了,想来能平息一下教主心中的怒火……”
“哈哈!好!刑兄,你就这么回去复命——”玉章真人笑道:“就说我们千山这边已有安排,估摸……一年之内吧,定让陆承宗这小子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