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把灰头土脸的苏海诺扶起来,赶紧替她掸土。
苏海诺脸上泪水未干,这一下都和泥了。
苏慕云看看四下,道:“这、这可坏了……”
苏海诺抬手观望,幽幽道:“没想到还真成了……师傅要知道我用红隐天雷钻干这个,非得骂我不行……”
正说着,只听门被推开,店小二冲了进来,一边以手扇土,一边咳道:“咋了这是?”
苏慕云连忙将两个包裹提到一边,道:“这……这……不知道啊……”
店小二疑惑地看看苏慕云又看看苏海诺,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我们这么结实的大炕怎么会塌了呢?”
苏慕云面红耳赤道:“我们能干嘛?谁知道你们这破炕怎么塌的?”
店小二用手指着苏慕云道:“我们这破炕?你、你……老头子,你是干嘛的?这个真是你孙女?——赶紧赔我们炕来,不然捉你们去见官!”
苏慕云气得张口结舌,揪住店小二衣襟,道:“你、你胡说什么?”
店小二浑然不惧,反将胸膛一挺,道:“你待怎样?老东西——我看你……”
二人正争执间,只听房外有人喊道:“苏老先生,苏仙人——”一人跨门而入,正是张重元手下的官差。
那差人看清屋里状况,探手揪过店小二,一拧一带再加上一脚,将店小二踹了个四仰八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跟我们苏仙人动手?不怕老子拆了你的店么?”
店小二不知所措,指着苏慕云道:“他、他……”
差人一脚踹在店小二嘴上,道:“他什么?苏老仙人也是你叫的?”一转头,立时换作一副笑脸,作礼道:“苏老仙人——”
苏慕云惊魂稍定,道:“这位仁兄——”
差人笑道:“张大人命我来请苏老仙人,说是宴席已开,还请您二位快些过去呢……”
苏慕云道:“好,好,我正在收拾……”
那店小二坐在地上,抢道:“收拾?怎么会把我们大炕收拾塌了?咱们先说清楚……”
差人不待店小二说完,迎面又是一脚,道:“说你娘的大脑袋!别说这炕被苏仙人玩坏了,就是把你这店拆了,也是应该的!”
苏慕云听这差人说得更是不堪,忙道:“是这样——适才我在屋中炼丹,正值龙虎交会、移炉转鼎之际,只听一声巨响……也怪我,钻研道法入神了,忘了此时身处客栈,不宜修炼……”
那差人听了,向店小二挥挥拳,道:“听见没?苏仙人正在修炼,毁了你这小店是你们家的福份——回头把店拆了,给老先生盖一座生祠!”
脸皮之厚的苏慕云都听不下去了,忙道:“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这样,咱们先去赴宴,不过——”
差人道:“不过什么?”
苏慕云道:“适才炼丹炉鼎被毁,我怕灵气泄露,暂时将之封印在这坑洞中,且容我布置一番,以免灵气外泄——这屋子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差人一听,道:“这个容易——”一指店小二道:“你就守在门外,哪儿都不许去,什么时候苏老仙人回来,你再滚蛋!”
店小二听了,捂着脸吭吭两声,刚要言,差人喝道:“你讨打是不是?”
苏慕云拦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请你们先暂避一下。”
待差人与店小二出门,苏慕云一把将房门关上,抄起两个大包塞入炕洞之中,又胡乱盖上些砖坯——为今之计,也顾不得许多了。
出得门来,苏慕云擦了把脸上的泥汗,道:“暂且将灵气封住,要注意严加看管——店家,你帮我们取一盆水来——”
那差人道:“这个您老放心……”又对店小二喝道:“站着!你别动——给我牢牢守住这门口,有个什么闪失,你这店也别开了!”又指着一名路过的客人,道:“你!给我站住——快去端两盆水来,看什么看?快去!”
苏慕云、苏海诺洗漱毕,苏慕云又用铁锁牢牢扣住房门,留下呶呶不休的店小二把守,与那捕快一同向城西敬仙楼而去。
*
没到敬仙楼,就听见一片喧哗之声传了出来。
带路的差人躬身道:“苏老仙人,请、请——在二楼,全给包下来了!”
苏慕云探手道:“请、请。”
早有伙计迎在门口,遥遥见苏慕云来了,扯着嗓子喊道:“清源山齐云剑派苏慕云仙长、苏海诺仙长驾到——”
苏海诺听了脸上一红,赶紧低头掸裙上的灰。
苏慕云微闭着眼,咬着牙关,心下一横暗道:“反正这小地方的人也不知道什么仙长不仙长的,由他们喊去吧。”在伙计指引之下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只见以张重元、黄六为首的数十人已是聚了过来。
张重元上前一步,把住苏慕云双肩猛摇道:“苏老仙人——你可算来了!这个劲儿地等您——来人啊!上菜!”
苏慕云看张重元脸红扑扑的,满嘴酒气,心道:“这捕头可没少喝——”嘴上道:“有点儿小事耽搁了,还望勿怪!”
张重元看向领苏慕云前来的捕快,道:“什么事?能绊住我们苏仙人?”
那捕快一摆手,不屑道:“啥事没有!就是苏老先生玩儿火,把炕玩塌了!”
苏慕云脸红得脖子都粗了,忙道:“不是玩火、不是玩火……是炼丹、是炼丹!”
“噢……炼丹啊……”张重元想了想,于这方面丝毫不懂,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旁边黄六上前一步,躬身道:“苏老仙人大战之余,顾不得身体劳顿,仍是抓紧一切时间炼丹修道,此等精进勇猛之精神实为我辈的楷模!敬佩啊——敬佩!”
苏慕云脸上放光,道:“哪里哪里——”
黄六又是一揖,道:“苏老仙人不必过谦,若没有此等精神,今日蜈蚣岭上也就不会大显神威了——晚辈这条性命,还是苏老仙人所救——请受晚辈一拜!”言罢就要叩头。
苏慕云赶忙挽住,道:“大家同仇敌忾、同生共死,都是自家人,切莫如此客套!”
旁边张重元听了,喊道:“好一个同生共死!咱们别站在这里了,来来来,苏仙人,请上座!来人啊,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