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中,杨简恍惚回到了自己七岁时,不知何故流落到定兴城中做了个小乞丐,每日里饥寒交迫,在破庙中受苦……
后被盗匪迷晕拐到了金钟寨,遇见海大刚,被迫强行练功,导致双腿俱废……
之后十几年间,每日在寨中爬来爬去,以灌注元灵珠谋食,遭人冷眼、饱受欺凌……
无数痛苦回忆如恶浪般翻涌袭来,杨简痛苦得双眉紧蹙、呼吸不畅,心里反复翻滚的只有一个念头:“我是谁?我是谁?!原来我在哪里?我的家在哪里?为何我想不起来?!……”
在这无数怨念交织的苦海中,杨简拼命挣扎、绞尽脑汁,心中只是执着这个念头——就是再往前想、再往前想……
想着想着,刚有些眉目、正要拨云见日之时——只见一股耀人眼目的明亮大火迎面扑来!
“啊!——”杨简一声长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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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恩公!”
杨简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片虚影,正是江月寒俯在自己身前察看。
“你……我……”杨简已是烧得喉头灼痛,发不出声来,道:“我这是死了么?……”
“没有!恩公,你醒醒!”江月寒俯身叫道:“你用心念将这炽空焰引入念珠中!快!快啊——”
“……什么炽空焰……”杨简此时已是神智不清。
“啊?”江月寒讶道:“凝血炽空焰啊——恩公!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能让那魔物在你体中停留太久——恩公!恩公!恩公……”
不待江月寒说完,杨简双眼翻白,又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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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浊浪,几番生死。
杨简一缕神识飘忽游荡,往昔场景历历现前——
蜈蚣岭下,素青锋擎起万钧大钟,一举击碎金钟寨……
金刚寺中,陆承宗提着副木龙嬉皮笑脸,凑上前来套近乎……
天梯山上,自己与陆承宗被千山派孙在东等人打得鼻青脸肿……
慈福塔内,和陆承宗谈笑间妙取玄木矿……
东海潮前,观涛明志……偶遇英阳,结为兄弟……又与晏千军等人力撼九万里山龙,浮空碎浪、归墟探宝……
江山卷里,降狮伏虎,巧遇青娥……
曼塔山间,勇斗山神,又观绝世天仙纵横激斗……密宫取宝,随后却遇到三派合围……
想到英阳被赤龙弟子打得满面鲜血,杨简全身一挺,高叫道:“英阳!英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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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恩公!你快醒醒!”江月寒急道:“你再不将炽空焰转出,神识便会为其所噬……”
江月寒也没料到,杨简一身道功竟是如此之弱——再耽搁下去,他的神识便会被凝血炽空焰烧成灰烬。
“桃花拂面、水映江红!”江月寒心中大急,忙施起自己仅会的一点道术。
她虽是修习了几个月的上清宝箓,可一来是时日太短,二来道力皆被炽空焰吞噬,所以只能施出浅浅的一丝道力。
杨简只觉面上一寒,复又醒来,喃喃道:“英、英阳……英阳……”
“英什么?什么英阳?……”江月寒急道:“恩公你听我说,你快将这炽空焰逼入念珠之中!快!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罢运起上清宝箓中的法门,将自身微薄的一点灵力灌入杨简体中。
杨简只觉右手刺**陡然一寒,一道清凉之意传来,虽然比起炽空焰来说只是微乎其微,但杨简仍是神情一清。忙抓住这机会喷出一道种子字“阿”,旋即高喝一声“喉轮开!”
只见一道红光带着一团血污之气,从杨简喉间蹿出,一条尺长的狰狞黑气顺势缠在他颈间。
“救……救命……”杨简被勒得喘不过气,翻来滚去,探着手要抓江月寒手臂。可江月寒乃是阴魂之身,又哪里抓得住?
杨简只觉得颈间越勒越紧,舌头外探,眼珠子也突了出来,手抓泥土,挠出数道深痕。
“四大分解……”杨简觉着肢体益发沉重,忽是想起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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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者:地、水、风、火。
对照人身来讲,这“地大”,犹如人身上的肌肉骨骼等坚实部分;血液**等,是人的“水大”;呼吸气体等,为“风大”;体温热度等,为人身上的“火大”。
正所谓“四大围空,识住其中,是为人”。
人之将死,便为四大分解——
首先是地大降于水大,人会觉着身体四周有巨大压力逼来,每一毛孔间皆是如坠千斤,直侵入内脏骨节;
其次是水大降于火大,此时其人会觉得遍体冷气逼迫、深入骨髓,五脏六腑有如冰藏,苦痛不堪。其人所感觉到的冰寒逼迫,远过于裸卧冰雪。面色转为灰白、气喘急促,任是炉火围绕,也无济于事;
再次是火大降于风大,此时人身已是萎枯大半,毫无抗力,其苦痛也就越甚。但觉热力骤起、如有焚烧,内脏外肢,皆有煎熬蒸煮的感觉。肌肉筋节,有如挖割,又因痛极而变得僵木。此时其人面部通红灼热、神智昏迷,气出多于纳入,已是奄奄一息了;
最后是风大分离,其人身体,但觉受到狂烈之风吹割,使其节节破碎、化为微尘,受极尽的肢解痛苦!
到此时,四大俱已分散,六根败坏,人也就步入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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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杨简已是地大分解,窒闷非常、沉重痛苦,只是喉间灼痛如烧,却是有苦难言。
江月寒见杨简筋肉颤动、手足抽搐,知他已是危急万分,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哭了出来,喊道:“恩公!恩公!你可不能死啊……”
杨简双手回握,紧紧抠住勒入颈间的念珠,两眼翻得已全是睛白!人到此时惶恐万端,莫说一句佛号念不出,连想也想不起来……
值此危急关头,只见杨简心脏处一道金莲衍射开来,继而弥布全身——正是修行金刚法门能够成就的不坏金刚心!
江月寒惊呼一声,跌倒在旁,被那金光映得睁不开眼睛。
再看去,只见金莲光焰上腾起一座金佛,光芒万道、宛转生姿。佛祖跏趺端坐、持无畏印,眉间白毫相光通天彻地……
江月寒哪敢再看,退出丈许方感稍安,倒头便拜。
杨简只觉得红潮翻涌,无数金光映入脑海。脑海之中涛生涛灭、载沉载浮,无数妄念便如无始劫以来的无量众生一般,在金光照映之下尽起清静慈悲之心,一心向佛,普愿共成佛道!
“南无十方三世无量佛!南无清静大海众菩萨!……”杨简喃喃诵道。
生死交关这一刻,杨简竟是突破金光境界,成就无生法印的第二阶段——灭海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