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炎芝听鹿金锤如此说,抬头道:“什么?”
鹿金锤从铁案上取过一本薄薄的册子,道:“这是一本狼牙棒法,并非什么秘笈,只是市井坊间流通的——我是怕姑娘有了狼牙棒但不得其法,叫弟子买来的……”
敖炎芝接过册子,心下感动,道:“鹿师傅费心了。”
“没啥,没啥。”鹿金锤摆摆手,又从案旁取出一根宽阔的牛皮带,道:“这个,是给你背这狼牙棒用的。”
“噢?”敖炎芝接过皮带,仔细翻看。
“我知道姑娘有虚怀纳物的神通,不过如果需要将这狼牙棒负在背上时,就用这根皮带。”鹿金锤指着皮带上两个金色搭扣道:“棒身上有两处略窄的凹处,要负在背上时,用这两个搭扣一扣,便背好了。要用这棒子时,只需一较力,搭扣自会崩开。”
敖炎芝将宽皮带套在身上,又提起狼牙棒细看,见上面果然有两处凹陷,用搭扣对准,“咔咔”一扣,又将炎金狼牙棒斜背在身后。
敖炎芝扭头低看,又走了两步,道:“好看吗?”
鹿金锤笑道:“威风凛凛,果然有女侠风范!”
敖炎芝又来回走了几步,只觉得那皮带贴身舒适,行动起来无半点不妥,叹道:“今日方知大匠之能,不光是打造兵器,还要讲究诸多细微之处——果然是因人而制、因人而异!”
鹿金锤看着敖炎芝道:“这狼牙棒是我打造得最为出色的一件奇兵,有了它,可称得上是此生无憾了!能得姑娘喜欢,我比什么都高兴。”
敖炎芝负着炎金狼牙棒又转了一阵,忽是想起什么,道:“对了鹿师傅,我有一事,还想请师傅参详参详。”
“什么?”
敖炎芝探手取出神箭定金睛来,道:“这金睛神箭也是珊瑚沉精所制,但只是半成品,听说要在里面打通九转玲珑窍方算大成,请师傅看看,这个能做么?”
鹿金锤取过一支神箭,凝着眉头看了半晌道:“这箭乃是破灵的神物,你说得对,现在确实还只是半成品。”
敖炎芝凑上一步,道:“那……”
“我不行!”鹿金锤摇摇头,道:“以珊瑚沉精制成这箭,我还勉强能为之,但若在这疏脆的箭杆中钻那九转玲珑窍,我、我没这本事。”说到此处,神情略显失落。
“没事,我父……我爹他说了,这世上本来也没有能打通这玲珑窍之人,鹿师傅不用太在意了。”
鹿金锤拿着箭又看了一刻,将定金睛递还给敖炎芝道:“我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三年之后,如果姑娘还没有找到能人,可以来我这儿看看。不过我还是不能保证啊……”
“好说——”敖炎芝笑道:“鹿师傅多虑了,不行就不行呗。”
敖炎芝将神箭收好,四下看看,道:“事情已毕,我就不多留了。再次感谢鹿师傅!”
鹿金锤道:“份内之事,不要再客气了——姑娘若再有好材料、再想打造什么东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敖炎芝一抱拳,抬步欲走,忽然想起一事,道:“请问鹿师傅,这京城里,有没有善于占卜的高人?”
*
严半仙将卦摊收起,拎起小板凳、扛着“铁口直断”的幡子正要走,迎面过来个熟人,叫道:“哟——半仙,今天收得早啊!”
“家里有事,家里有事。”严半仙笑着应道。
走了一阵,严半仙来到住处的胡同口,只见一娉婷少女迎风俏立,她身后,却是背着一杆被绸布包裹的事物。
这少女,正是经鹿金锤指点找到此处的敖炎芝。
严半仙见了躬身一礼,道:“这位姑娘,请随我来。”
敖炎芝道:“你便是严半仙了?”
“不敢不敢——半仙之称只是为了在江湖上混口饭吃,还让姑娘见笑了。”说着严半仙在前引路,不一时,二人进了一所小院。
只见这院中甚是破败,几家杂处,混乱不堪。
“这里乱,姑娘包涵。”严半仙道。
敖炎芝点点头,四下打量。
“来,这边请。”严半仙将敖炎芝带入一间西厢房。
进得屋中,待敖炎芝关好门,严半仙立时跪下,叩首道:“上仙大驾光临,在下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果然有几分门道,一眼便看出我来了。”敖炎芝心中暗想,嘴上淡淡道:“起来吧。”
严半仙闻言站起,肃手而立。
“你这儿都能算些什么?”敖炎芝好奇地打量着小屋子。
“这个……”严半仙略一沉吟道:“姻缘、财运、官运、考学、失物、行人、伤病、阳宅……等等,都可以,不知上仙要问什么?”
“难道你不知我要问什么么?”敖炎芝笑道。
“这个……也可以,不过还是上仙说出来好一些。”
“我也不难为你了,我要寻人。”敖炎芝高声道:“找一个坏小子!”
“好,上仙稍等,待我看看。”严半仙转身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罐子,又将五十根筮草置于其中。凝神片刻、正心诚意之后,先将筮草抽出一根,接着轻轻摇起罐子来。
摇了六次,每次摇出一根筮草——敖炎芝知道,这是用六爻来起卦呢。
观察一阵,严半仙皱皱眉头,奇道:“上仙要找的这个人在东北方向,只是奇怪得紧,他所处之地却是似虚似实、似真似幻……这个在下就实在不明白了。”
“什么似虚似实、似真似幻?”敖炎芝听了皱紧眉头,心道这个严半仙多半也是个江湖术士,做不得真。
“那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严半仙又看看卦象,道:“这个上仙倒不用追过去,五日之后的辰时,上仙向西北方向走,应该就能遇到那少年了。”
“是吗?”敖炎芝心中一喜,笑道:“那我正好可以用我的炎金狼牙棒了,看我不一棒劈死他!”
“嗯……”严半仙神情古怪,嗫嚅道:“上仙,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
“这、这个少年,与上仙的命格相克,上仙万万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严半仙一边看着敖严芝神色,一边吞吞吐吐。
“不要走得太近?这是什么意思?”敖炎芝奇道:“不走近了我怎么杀他?就他还克我呢?!放心吧,见到他我一棍就将他杀了。”
“杀了?”严半仙看着敖炎芝脸色,道:“上仙真要杀他么?”
“是啊,怎么?杀不得么?”敖炎芝看向严半仙。
“哦——我再看看……”严半仙不敢与敖炎芝对视,忙低下头又掐指算了一番,脸色却是变得灰青,颤声道:“依小人看,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公主还是、还是不要去找他了!”
“这为什么?”敖炎芝听了叫道。
“此人乃是大魔之相,凡近之者皆是、皆是不得善终,只有天罡正命者才不会为其所侵……公主……”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天罡正命么?”敖炎芝微怒道:“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忽是想起自己是在人家家里,敖炎芝又道:“好了,算得不错,待几日后我看你算得灵不灵——这是赏钱,拿去!”
“公主!万万不可与此人混在一处……否则只怕有、有应天之变啊……”
敖炎芝低头再看,严半仙脸色已是一片灰黑,吓了一跳,道:“你、你……不要再说了!”说罢一推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