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一觉睡到了10点。
郑允浩坐在电脑前,头也不抬:“我饿了,煮点东西给我吃。”
“什么?”
“我饿了。橱柜里有面条,你就煮面条吧。”
向日葵无语,他不知道自己来那个了吗?他不知道女孩子一来那个心情就不好容易发飙吗?可谁让自己欠他人情。她极不情愿地下床:“我还要上课叻。”
“不在乎旷这半天的。左边是温水,记得把菜洗干净,我有洁癖。”
郑允浩玩电脑的间隙转头看了向日葵一眼,她正在洗青菜,摘除了那些暗黄的菜叶,又一片一片将余下的掰下来,认真地清洗里面残留的泥渍。郑允浩滑开椅子站起来,在铺着纯毛的红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响,他走到向日葵的背后,看她将面条和青菜放入锅中,又对着调料发起呆来。不一会儿,她拿起一瓶醋问着“你会吃醋吧”就转过身来,动作太大,不小心整个人跌在了郑允浩的怀里。
“你总是这么莽撞吗?”
“对不起。”向日葵想从郑允浩的怀中撤离,他的胸膛太温暖,她怕自己贪恋这点温度,会迷恋这点温度,会,不想离开。他的身上还有股清新的绿茶味,像他的人一样,有种魔力,让人心旷神怡。
郑允浩没有放手的意思,环抱着她的腰:“你太瘦了。我从来不知道女人做饭的样子这么迷人。”
“噢。”
“要多吃点肉。”
“噢。”
“你喜欢我吧。”
“噢。”
向日葵“噌”地抬起头,郑允浩张着一口白牙笑得花枝乱颤。
“面条要糊了。”她拿醋刚一转身,就被郑允浩狠狠地拉回,然后使劲地吻住了她。
手中的醋应声落地,在这样一个不是清晨也不是中午的时间,在这样一个半是半不是单身男人的家里,在锅里的面条正咕噜咕噜地煮得冒泡的时候,他竟然又吻了她。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刷牙。
向日葵想要逃,她可不想待会被他奚落说有口臭,可郑允浩的力气实在太大,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了两人。向日葵从梦境中毫无预兆地醒来
玄关那里站着容颜憔悴的尹莉娜,眼里透漏着不可置信:“允浩!”
郑允浩握着向日葵的手没有松,目光散漫地望着尹莉娜,中间隔着一张玻璃桌的距离。太远,太模糊,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莉娜怎么会主动跑来。
“允浩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完这句,她流下了眼泪,夺门而出。
郑允浩慌了神,就像做了坏事不敢让大人知道的小孩被抓住了把柄一般,他看了向日葵一眼,三步并两步地追了出去。
留下向日葵一个人站在原地,之后,她倒掉了锅里糊成一团的面条,重新准备了一份菜肴,收拾好地上的残渍,虚掩上门。
电梯太难等,这座酒店有18楼,她现在在2楼,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万一郑允浩把尹莉娜带到她的面前说,对不起,刚才我看错人了,或者对不起,我糊涂了,我爱的人只有莉娜而已,那她该会有多么地难堪。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地厚脸皮了。
向日葵是这样想着,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了。她在生自己的气,明知道郑允浩有女朋友了,也知道她那样的女子是自己所不可媲美的,却还是不顾一切地陷了下去。
向日葵,清醒吧,不要再做梦了,你可以放下易林,为什么放不下郑允浩呢。你可以的,不要再做梦了,不要再做梦了。再继续下去,你会伤害到很多人的,像从前一样,只喜欢易林吧,像从前一样,只想着易林一个人吧,像放下易林那样地放下郑允浩吧。
她走到楼梯尽头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群记者,眼睛里已经闪烁着看到猎物的光芒了。
“快看,女一号出来了!”
那群人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将她困在中间。向日葵没有躲开,任由他们推搡着自己,任由闪光灯在眼前不断地闪烁。
“向小姐,刚刚郑先生追出去的那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向日葵小姐,郑先生有外遇是吗?”
“......”
又是这样接连不断地提问,她感到厌烦,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郑允浩一次又一次为她解围的画面。在车上,在学校,在餐厅,在韩城,甚至因为她而受伤。他为她做过那么多,从来没有让她感谢过他,报答过他,只是默默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那么她,向日葵,是不是也应该为郑允浩做些什么呢?
“如果,我接受采访,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在这里干扰他的生活了。”
先是鸦雀无声,然后避着她商议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点头了。他们心想,女主角都肯出面了,那他们的采访也可以告一段落,毕竟,谁想没日没夜地耗下去,谁不想喘口气,喝暖茶,睡大觉。
“我,跟我们社长之间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只是员工与老板的关系。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如果喜欢他,那我们见面了不是会很尴尬吗?那我也无法再工作下去了。而且,他也是有爱的人的,很爱很爱,请你们不要去打扰那个女孩子了,也不要试着去窥看他们的生活,就让他们过平常人的日子,最普通的日子。我们社长人很好,他很关心别人,任何一个人,他的口碑很好,他会在公车上救我那也是因为他的心太好了,我,很感激他。所以,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也不可能喜欢他,请你们以后,不要再介入到我和他的生活当中了。”
“向小姐,昨天的直播我们也看了,从画面上看,你当时不顾个人安危去救他,如果不是爱情,还会有什么力量让你奋不顾身呢。”
向日葵低头,再抬起头时郑允浩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遥望郑允浩,一字一句吐得异常清晰:“不要想太多了,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了,那我们的学校就会被无条件地拆除,但如果他活着,我们还有谈判的机会。”仿佛是说给郑允浩听,却更像说给她自己听。
是的,她救他,只是如此。
那群记者好像很失望,更多的则是半信半疑,他们追着问:“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立在一旁的郑允浩突然说话了:“就是这样,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问这种蠢问题!”
他说完这句,不理睬继续追问的记者,强行从他们中间穿过。
向日葵埋着头,不知道郑允浩有没有看自己,她却是不敢再看他了,她怕自己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会忍不住,想流眼泪。
郑允浩,从今以后,我会忘了你,像忘记易林那样地,忘记你。
向日葵想起一句诗“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严舒舒捧着一摞书和向日葵并肩走在走廊上:“跟那个富翁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好可惜哦。”
向日葵微笑:“没什么可惜的,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能叫结束呢。以后还是少看那些八卦杂志了。”
“不过啊,”严舒舒腾出一只手勾上向日葵的肩,“好歹你还捞到一个。喏,你开宝马的白马王子来接你咯。”
向日葵伸出头,楼下站着姜珉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照常接送向日葵,只是,不再接送向日葵上下班。一方面,临近期末,下学期就是大四,她得抓紧时间K书,另一方面,她想结束得更彻底一些。
想到临走那天,向日葵的心里装满了伤感和感激。伤感的是以后可能再也遇不上像闵经理那么好的人,感激的是平常老是整她的英惠抱着她哭了。
闵经理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如果有需要了随时回来。”
“我知道,谢谢您以前对我的照顾。”
“社长那边......”
“麻烦您替我打声招呼,我就不过去了。”
闵经理是看了相关报导的,说实在,她打从心底里希望向日葵和郑允浩在一起,总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的,结果,她觉得可惜。
“向日葵啊,你走了以后,我让谁打扫卫生呢?”英惠搂着她,眼泪鼻涕一大堆。
向日葵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小孩:“我知道,我知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没有你,我和郑允浩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意外,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虽然快乐,总是转瞬即逝。
她在心里说道。
谢谢你,英惠。
“想什么呢。”姜珉宇看着一脸沉思的向日葵,稳稳地把车停下。
向日葵愣了一下,随即微笑:“没有。谢谢你,我到了。”
“平安夜快乐。”
“你也是。”
“大向,我打算去次下炉峰。”向日葵摆弄着向阳的歌谱,突然说道。
向阳停下手中的笔:“干嘛没事去那里,失恋后遗症哦。”
“不是。”她盘腿坐在地板上,仰望着窗外的天空,“你不觉得,圣诞节到那里去,感觉很美妙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下雪。而且,我哪有失恋,不要乱讲好不好。”
向阳狐疑地说:“你敢说你和姓郑的单独住一起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向日葵一下红了脸:“哪有。不跟你说了,好好写你自己的东西吧。”
“忘了易林了吗?”
“嗯,忘了。”
“各位同学,我在豪诺订了一个包厢,今晚6点,希望大家能准时来。”
班里爆发出潮水般的呼声。
今天是圣诞节,亦是易林的生日。多好的一个日子,出生在这天的人,是被耶稣眷顾的人。
他走到向日葵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你会来的吧。”
严舒舒死瞪着向日葵,在她看来,这是破天荒的好事,易林从未主动邀请过任何女生,这个傻瓜葵还在等什么呢,她不是一直暗恋易林的吗?快答应啊。
“噢。”向日葵微笑着回答。
易林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窗外的树木飞快地从眼前掠过,头顶是厚重的乌云,好像会随时压下来。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时有大风刮起,掀起一些丢弃在路边的塑料袋。路人也是疾步而行,一律都用连衣帽或是各式各样的护耳帽,针织帽遮着。车里开着暖气,是感觉不到外面寒冷的天气的。
“小姐,”司机站在车外轻拍着玻璃,向日葵摇下一点,大风马上灌了进来,她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车子突然抛锚了,要不我帮你另外打辆车?”
“诶?”向日葵都没注意到车子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司机又是什么时候下的车,她有些发怔。司机忍不住连叫几声,她“噢”了声,重新摇上了玻璃。
郑允浩忍不住怀疑向日葵的智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天气,独自去下炉峰。
看管老头都说了,这种天气谁会来这里。向日葵将他磨得没办法,又将紧闭的大门打开:“四点半就要关门了,你可要快点下来。”后面又用绍兴口音不知道讲了句什么,只看到向日葵连连点头。
待看门老头一离开,郑允浩迅速地跟在了向日葵后面上了山。
是在永和塔下看见她的。
那时他刚和绍兴市的几位重要人物从塔上出来,刚好就看见向日葵从一辆车上了另外一辆。自从向日葵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一来是他工作忙,快到年底了,有许多事情还没做完,二来是他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郑总裁,看什么这么出神。”同行的陆董问道。
“没什么,你们先回吧,我想起还有点事忘了做。”
“那好,那你路上小心。”
郑允浩“嗯”了声,驶着他的幻影跟在了向日葵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