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不单单是为了一千两银票。”
“那还为了什么?升官发财?公子,你不是这种人啊。”
“记得那招拳法吗?我会这招真的是因为你呢。起初我是不应这件事的,毕竟那时咱的手里还有十两银锭。”
“是啊,都被那守卫抢走了,你早有腰牌干嘛不早拿出来?”
张楚不理他这话茬,接着说道:“后来那人说可以教我三招功夫。我张楚什么出身?这世上还有能高过我爹的武功?那人说的三招是三大营的各式武功,各取一招传授于我。这样我便动了心思。原本我是想教你些武功的,不过我张家的武功对于内功心法要求极其苛刻,就连我也修不到三成。三大营的武学就不同了,军人讲究效率、直接,武功自然不会难到哪去。我就让她教我三招防守的招数,再传给你,你也好有救命之技。我张家的虬影脚固然厉害,可遇到狠茬,总不能硬碰硬吧。”
“你没骗我?”
“你觉得我需要这三招防守的武功么?”
“刚才你不是用到了?”
“。”
德子哈哈一乐,又缠着张楚说道:“好吧好吧,我不计较了,你快说说这三招。”
“天策营枪法甚高,雷、怒、山、崩四招脱胎于枪,化形为拳脚,我选了雷。也就是刚才你见的那一拳。雷音营原本是太宗时十三棍僧之一昙宗所创,传有大慈大悲掌,后简化为颠、倒、梦、想四招。其中第二招‘倒’字诀可借力打力,十分高明。洛水营在三营中最有威望,擅长锻造,甚至还有火药,具是绝密之术。但洛水营有一套卫正岭传下的剑术,这套剑术看似简单,但修炼起来十分繁杂,故而洛水营中也没几个人练会。我想着能否以指为剑,去其繁琐,同时又保持威力,再传授给你。”
德子听的早已心血澎湃,这三招全都大有来头,谁不动心?只盼着张楚赶紧教给自己。可张楚好不容易躺暖了干草,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德子心痒难耐,翻来覆去的想着公子所说的那三招,越想越是激动。
张楚也没有困意,便又说起他对这三招的看法。从起手说起,又分析发力点的关隘,甚至引古博今又说起这三招有何缺点,滔滔不绝。实在是没话说了又开始讲这三招背后的故事,卖弄起了历史,十分起劲。德子一开始听的还很认真,虽然越听越不懂,又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三招。哪怕眼皮好像有千斤那么重,也强打着精神。
等到张楚听到德子的鼾声,他才扭过头发现德子的口水都流了出来。摇头笑笑,也睡下了。
月光何其伟大,慈爱的银光洒在没一寸土地。有人以为月亮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何其蠢哉?伟大如日月,只会包容你,不是去揣测你。本朝元和皇帝就是位蠢人,他仰慕祖上圣明之君,他想同高宗太宗一样,在自己的手上创造出一代盛世。可他愚蠢的想让自己如日月般伟大,能照耀到神州大地的每一片土地,能窥探到每一位权臣的心思。比如已经远在漠北的镇国公,卫正岭的心思。
漠北的黄沙焦躁的扬着灰尘,直到大漠腹地的一座宅院方才停止。为首之人便是卫正岭,身旁跟着他的副将。身后跟着他四个儿子,就连年仅六岁的卫启安都独自骑着匹马。
“老三,让老四自己骑,你不要扶着他。”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伙子调皮的朝身旁的卫启安吐了吐舌头,好在父亲没有看见。
“爵爷,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说话的副将叫做吕铭,卫正岭这一行除了吕铭之外没带一兵一将,可见对吕铭的信任。
卫正岭骑在马上凝神的望着宅院的牌匾,上书‘三营之魂’四个恢弘大字。他想起了东都三营,当初他奉德宗之命,在此训练三营将士。这‘三营之魂’四个大字,便是德宗亲自挥毫。他想起了杜修,想当初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也不知传给他的那套剑法练的如何。他的性格太容易得罪人,不知道圆滑些没有。好在他现在的官职是直接受命于皇上,也应该无人来招惹他。
卫正岭停了好一会,才下马亲自推开这沾满沙尘的大门。一切都没有变,除了黄沙让这‘三营之魂’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是啊,漫说这里十分偏远,更是靠近楼兰荒漠,那片埋尽冤魂的古城。可卫正岭把这‘三魂之营’当做自己在漠北的别院。
卫正岭十分感慨,一是他认为当今皇上用人不当,从前还有名相杜黄裳在旁辅佐,现如今杜黄裳病逝,那帮宵小之徒又全都冒了出来!只可恨自己手上已无实权,空有个国公名号。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片黄沙之地啊。”卫正岭一声叹息。
“爵爷,皇帝让咱回封地,虽是削了咱的兵权,但至少没动杀心,可见还是信任咱的。”
卫正岭似乎没有听见,他一心想着如何再为这个国家培养出一位良将,这也是他重回这‘三营之魂’的目的。
“顾是秋什么时候到?”
“咱们启程时才给他传书,就算他接到书信立刻动身,路途崎岖遥远,再加上他那也没有好马,应该五天左右才能到达。”
卫正岭没有回话,而是回头看向自己的四个儿子。他期盼自己的儿子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报效朝廷。
“爵爷,如今您已经如履薄冰。顾是秋一事,他毕竟是顾剑茗之子,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他是位将才,当初我就是考虑的太多,才让他在漠北委屈了十几年。”
“您就不怕此举招来京都方面的猜疑?”
“你说皇上没有杀我是信任我。你错了,而是皇上杀不了我。既然皇上杀不了我,那本王也骄横一把!更何况本王是为了朝廷,为了李氏王朝。皇帝虽然才登基三年,但他是位励精图治的皇帝,比他爷爷强。皇帝不信任我带兵打仗了,我得找一位能继承我的人!”
“爵爷,您别忘了兵部尚书李辅先。”
卫正岭听到这个名字略皱着眉头,吕铭继续说道:“皇上也许杀不得你,可李辅先,不容小觑。”
卫正岭心烦意乱的摆摆手,他隐隐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事情力不从心:“想不了这么多啦。”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嘱咐顾是秋此行要十分小心隐秘,不能让他人所知,莫要辜负了我一片苦心。他被他爹连累了半辈子,现在我想帮他,但不能连累了他后半辈子。也不能,连累了我的孩子。”
说着,他在漠北别院散起了步,不愿意再和吕铭讨论朝中大势。吕铭退在一旁,即便是国公不说,他对顾是秋也早有嘱咐,但他心里始终不安。
卫正岭走到一个灰蒙蒙的桩子前面,拍了拍上面的尘沙,是个铜桩。这勾起了他许多往事,有喜有忧。卫正岭不知触动了这铜桩身上的何处机关,铜桩吱吱作响,两侧从上到下竖起了八条铜臂,错落有致,慢慢挥动起来。
他早摆好架势,以双手双脚,应付这铜人的八只铜臂。铜人越舞越快,一扬一搓也十分刁钻。原来这铜人是练武所用,像这样的铜人这漠北别院里只有两座。卫正岭与这铜人过了三十余回合,最终挥肘打在铜人的头上,又提膝顶在铜人腹部,这铜人才动弹不得。卫正岭长呼口气,即便是卫正岭是武功高强,对这铜人也不敢小觑。
“可惜只有这两座残次的铜人,可惜啊。”卫正岭叹完气又喊道:“启思,你来与这铜人过过招。”
卫启思是卫正岭的大儿子,也不过十九岁。身材十分健硕,对这铜人早已跃跃欲试。可上去不过三两回合,这铜人的八只手臂便将卫启思打的弯腰倒地。卫正岭和吕铭都哈哈笑了起来,吕铭说道:“幸亏这铜人只是未完成的残次物件,若是那真正的铜人,你挨的这几下足矣让你丧命了。”
卫启思强忍着疼痛爬起身子:“这是什么铜人?这么厉害!”
“这铜人来头可大了。”卫正岭言尽于此,渐渐冷下了原本微笑的面容,陷入沉思。
天已经见亮,卫正岭终于让四个儿子休息,但只许休息半日。起床后开始接受训练,连六岁的卫启安也不能例外。
千里之外的东都洛阳,蒙蒙的晨雾中,延英殿外跪满了文武大臣。就连接连数十天称病不出的兵部尚书李辅先也跪在了外面,引起一阵窃窃私语,怕是来者不善。今日之早朝,可千万要站好队伍。鸣鞭三响,大臣们立刻肃静起来。
皇帝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