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什么事让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瞒着我?”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威严十足,话音止于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来人已经到了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柳碧秋所身处的地方,便是这书房最耀眼的地方。雍容高贵,这个风雅精巧的书房,似乎装不下这股源源不绝的生香活色。
“妈妈!”柳钰棠有些慌张。
“妈妈,您快来瞧瞧弟弟吧,他被人打伤了!”柳钰妍急忙出来替柳钰棠解围,一面说,一面信步向前将柳碧秋搀了过来。柳碧秋虽然生气,却也心系柳钰棠的伤势,依言瞧了过去,只见她美目猛然一皱,吓得花容失色,脱口而出道:“追心掌!”
柳碧秋紧张的抓住柳钰棠双肩询问道:“你!你怎么会惹上何正?”
“我不认识什么何正啊?打我的那个人蒙着面的看不清他的脸,难道他就是何正?”柳钰棠十分疑惑。
“妈妈,这何正是什么人?他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我都瞧不出名堂来,江湖上也不曾听过这人名号啊?”柳钰妍也好奇的问道。
柳碧秋神色凝重,面如死灰:“二十年了,他……他到底想怎么样!”柳碧秋没有直接回答二人问题,倒是像在自言自语。
“妈妈……”二人道,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妈妈如此恍惚不定。
柳碧秋回过神催道:“走!即可出发去齐云峰!普天下只有灵枢子能解你这掌力了!”
柳钰棠心想,我刚从那里回来,早知道就直接去了。若不是担心芊芊安危,他也不至于忘了一个大神医便在自己跟前。
柳钰妍道:“事不宜迟!速速赶往齐云峰才好!”
柳碧秋道:“这次我亲自带钰棠去,柳家庄暂时就又你搭理了。”
柳钰妍道:“妈妈放心,柳家一切,我会照看好的,您安心去带弟弟治伤。”
柳碧秋叹道:“唉……我如何安心的了,这何正怎么会如此轻易让我成功救了钰棠……”想到柳钰棠危在旦夕,又引来一个心腹大患,不禁对柳钰棠怒斥道:“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惹是生非,如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柳碧秋想到此处不尽泪如雨下,柳钰妍虽是江湖儿女,武功卓绝,却不谙世事,实则与寻常家族中的大家闺秀无异,见母亲伤感,也是心切伤悲,潸泫凄凄。
柳钰棠见妈妈、姐姐都哭了,知道事态严重,连连道歉:“妈妈、姐姐,你们别哭了,我以后听话就是了!这种无名小掌,灵枢子前辈定是手到擒来,你们别再担心了!”
柳碧秋听了柳钰棠安慰之言,心中并未好受多少,但她素来也经历不少大事,天塌下来也能撑住,此次关乎自己儿子的安危,虽一时不能自持,转眼便也控制自如。随即下令,命柳家各路人马,准备前往齐云峰。
柳家声势显赫,财雄力广,虽柳碧秋不喜招摇,可此次远行非同小可。柳碧秋担心何正会从中阻挠,以防万一便带了家中近千人随性,个个都是柳家一等一的好手,那都是柳家从四面八方网罗过来的高手,有的甚至可以开宗立派的独霸一方了,无奈柳家条件太过诱人,做柳家手下可别绝大部分苦哈哈的掌门要风光的多。
柳家一大堆人马,一路过关越岭,车辇高马,锦袍绣云,黑舄踏尘。双翼巨大金色镶边旌旗在前方开路,浩浩荡荡的长蛇队伍紧随其后。可别小看这旌旗,这旌旗长数丈,前方绿林盗匪之类,劫财劫道者,见了柳家旌旗便提早开道,生怕一个耽误了,便就有被柳家随手给灭了的下场。这各路地方关口见旌旗如见财神爷,纷纷想尽办法的钻空子巴结,这柳家随便几件生意的油水,便能让这些个地方官吃一辈子了。真是闲人只可远远瞧,生人不可细细道。
这车辚辚,马萧萧,柳碧秋命人日夜兼程,每隔三个时辰便换人换马,昼夜不停的赶路。去齐云峰路上便有三四家驿站属于柳家名下,这换些脚力自不在话下,而且还都是一等一的良驹。柳家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齐云峰脚下,峰下已经是一片狼藉,三岭十二洞和江湖大小门派的战场,单从战场上的情况来开也判断不出谁胜谁败。只见满地的污渍残血,腥臭之味还未完全散去;无辜受牵连的花木也是摇摇欲坠,零落不堪;还有不少断肢残骸,破衣烂袍,在泥沙粉尘中逐渐被湮没,人们依稀还能想象出当时情况战况的惨烈。
柳碧秋也知这江湖素来不平静,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若是平常柳碧秋必定命人清理现场,她自视尊贵,如此颓败腌臜之地,她岂能涉足?但今日前来求医,她儿子又危在旦夕不可耽搁半刻,直接下了车辇,上了齐云峰。
两人个护卫一左一右扶着柳钰棠上山,经过多日舟车劳顿柳钰棠,伤势越来越重了,早已独木难支,勉强可以行走。于总管先先领着一行人再前方开路,方便柳碧秋和柳钰棠上峰。柳碧秋吩咐众人不必一齐上上,只让于总管带着几个人护送,其余均在原地待命。柳家众人训练有素,沿着上山之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将齐云峰的山道开辟出一条柳家的专属之道来。山上不时地有有人看完病下来,见是柳家人马都不敢招惹,都绕小路下山,生怕冲撞了柳家。
柳碧秋领着柳钰棠来至山巅,此时齐云峰山巅的小竹屋前全是横七竖八的聚集着各色人种。或席地而坐,或拄拐佝背,或哀嚎叫痛,或闭目养气。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身负伤病,或轻或重,多数都是几日前峰下大战的伤员,黑白两道皆有,但都是没先前的斗志。见到一队人马上峰来无不侧目,见领头者是位娇艳妩媚的女子,刚想出言调笑几句,见那旌旗上的硕大的柳字的时候,立刻把话咽了下去。
竹屋前有一方木几,坐着一个小女孩,正秉笔疾书。旁边一男子礼貌躬身候着,眼中充满感激之情。不一会儿,那女孩微笑递过一张纸来道:“喏,你按着药方抓药,半月之内便可复原。”
那人连连称谢,说道:“多谢仙姑,不知需要多少诊金?”
“我师傅说了,诊金你们瞧着给就是了,多少是个心意就成。”
那人见神医淡泊名利更是敬佩,浑身摸了个便才掏出二两银子道:“真是惭愧,我身上就这么多钱。”
“不用啦,这二两银子你用去抓药吧。虽然知道你‘横敛煞星’抓药不用钱,可为了区区二两银子抢劫,岂不堕了你的威名?”小女孩微笑道。
横敛煞星不好意思的接过银子道:“多谢仙姑教训!”横敛煞星一瘸一拐的退了出来。紧接着又一个伤者从上前去求小女孩医治。
柳碧秋见了这一幕,不禁暗赞这小女孩聪慧,劝这恶霸改邪归正之言还不忘给足此人面子。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巧嘴。柳碧秋对于总管使了个眼色,于总管立即会意。
于总管上前拜见小女孩:“请问小姑娘,神医灵枢子何在?可否出来替我家公子诊治一下?”
小女孩道:“家师潜心研究医术,不便会诊病人,你家公子何病?在后面排队就是,我自会替他医治。”
于总管将信将疑,看了一下柳碧秋,请求她的指使。柳碧秋扶着柳钰棠来到小女孩面前说道:“我孩儿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请神医可否先行替我儿医治?”
女孩瞧柳钰棠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奄奄一息之态。忙放下身旁那人走到柳钰棠跟前,替他把脉,女孩行事极为娴熟老练,俨然一带宗师风范,让柳碧秋也颇为惊讶。女孩道:“舌头伸出来,我瞧瞧!”
柳钰棠只觉女孩言辞颇具威严,且透着一股自信,便依言将舌头生了出来。女孩瞧舌苔暗黄偏白,乃气虚经弱之象。又说道:“伤着哪了?”
柳碧秋忙将柳钰棠胸口扯开,露出那紫黑的掌印,掌印已经临界心脉边缘,危在旦夕。小女孩问道:“这莫不是失传了近二十年的‘追心掌’吧?”
柳钰棠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连自己女儿都不曾识得的掌法,这七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脱口而出?柳碧秋忙道:“正是此掌,女神医可否能解?”柳钰棠不禁赞叹这小女孩的见识非凡,说话也客气起来。
小女孩道:“我师傅教过我如何解这追心掌,他说能解了这追心掌,天下九成掌法便都可解的了。只是此掌法失传已经我一直无缘练手,今日却是千载良机。”
柳钰棠听这小女孩是初次解这掌法,有些顾虑,可这女孩却十分兴奋的取来几枚金针,便要动手。小女孩朗声对一众人道:“这位公子受伤甚重,我需得先给他医治,不然再拖下去他命可就没了。”女孩说声音不大,但众人敬她,都屏气凝神洗耳恭听,齐云峰山山疯呼呼,却也听得清楚。众人见了柳家护卫往这一站早就不敢多言,纷纷借着小女孩的台阶下,都道:“救人要紧,我们暂时还死不了……”
柳碧秋听道自己儿子命悬一线,也不敢冲撞女孩,心中惴惴,也只能任着这女孩自己试一试了。心中暗自祈祷,手紧紧握着柳钰棠,如此关头,倘若柳钰棠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小女孩却没这么多心思,越是遇到疑难杂症,便想着越要攻克它。小女孩手有粘着一根细细的金针,在柳钰棠胸口处比划了几下,确认好穴位位置,人命关天,她不愿出一丝错误。猛然间一根金针便扎了进去,柳钰棠觉得微疼,待要说话,又一根扎了进去,三根、四根……不一会儿,柳钰棠整个胸口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过了良久,柳钰棠只觉五脏翻腾,郁结难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小女孩得意的笑了起来:“呼……还好,这掌法果然有些门道,施针途中出了些小岔子,差点把我绕进去。”
柳碧秋道:“这……这是?”
小女孩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他暂时没大碍了,以后每日午时来我着针灸,如此十日,这掌法便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