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男人的羽毛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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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识又似相识

那次法属波利尼西亚的大溪地之旅,是宋渐和杨漓迄今为止唯一一次的夫妻之行,尽管已时隔多年,那梦幻般的快乐还会时不时地在她们心头回闪。可以说那是一次意外地蜜月之旅,一次非计划的婚后外出行动。

在两人原本的结婚预算中,并未包含蜜月方案,因为他们付首付买房装了修,还打算买辆代步车,再开个儿童舞蹈培训班。谁知杨漓的母亲婚礼当天当着众人面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万块钱,是当嫁妆陪送给女儿的,当时现场一片寂静,随即就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母亲攒了十万块钱,竟连杨漓都不知道,买房时她不拿,偏偏这节骨眼上拿,咱得理解老人的心情,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她也想嫁女嫁得有尊严,也想让杨漓在宋家有地位。

凭空多了十万块钱,再加上婚礼收礼金,着实数目不菲啊,怎么也得祸害一下,怎么祸害并不难,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蜜月旅行,也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目的地——大溪地。在热恋时期,杨漓曾无数次地向宋渐表达了对大溪地地向往,说那里是人间极致海上天堂,宋渐也曾无数次向杨漓承诺,一定会带着杨漓实现梦想。宋渐本想不买车了,而是婚后就带着杨漓去大溪地度蜜月,可杨漓贤惠,说买车重要,宋渐只好先放下。没想到承诺还是婚礼后兑现了。

临时决定,难免仓促。宋渐向杂志社请了半个月的假,毕竟新婚燕尔,高大俅也不得不给面子,何况还含着十天的年假呢。然后宋渐就找了一家资质高的旅行社,报了个十天八夜的蜜月套餐。资质高的旅行社代办签证会比较容易和快捷。两人高高兴兴地乘机先到了日本东京,然后又转乘TahitiNui的航班直奔大溪地。说是度蜜月还不如说去度密周,毕竟时间和银子挂钩,成正比。

潜入深海底,与鲨鱼共舞;躺在粉色沙滩上,欣赏绚烂日落;抑或飞上云霄,俯瞰散落于大海中的如星斗般的岛屿。宋渐和杨漓在大溪地的每时每刻,都似身处幻境,却又那般触手可及。至于在酒店里为他们定制的那场让他们迷醉了很久的带有当地岛民风俗的法式婚礼,还有让他们回味无穷的婚礼后第二天一早那顿特别的独木舟早餐,更成了他们回国后不断炫耀的谈资。

其实,当他们回国后,当热情减退兴致降温,宋渐冷静下来,曾和杨漓认真讨论过大溪地之旅。宋渐说让他记忆深刻的真不是那些浪漫的大场面,而是一些温馨的小细节。人生就是这样不堪,那些惊心动魄的大幕,只不过让你虚惊或欢喜上一场,而那些直入人心的细节,才永远是让我们梦绕魂牵之所在。宋渐在微博上写游记时,就归纳了三个片段:柠檬汁的叫喊、魔鬼鱼的亲吻和寄居蟹的许诺。

到了大溪地的第一天,宋渐和杨漓还有几对游客,就在一位摩洛哥籍船长的带领下,游历了闻名世界的珊瑚花园。到达之前船长给每人准备了一双潜水鞋,到了之后才觉特别有必要,因为海里碎珊瑚很多,穿鞋都觉得脚底快咯烂了,可摩纳哥船长却光脚如履平地。水很浅,船长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屑,小鱼们便蜂拥而至。在这种水浅的地方浮潜,不小心会被珊瑚划伤,杨漓就因为被前面的人挡了一下,没控制好便扑到了珊瑚上,腿蹭破了一块皮,鲜血淋漓,幸好她不是娇气人。摩洛哥船长看了看也安慰:没关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用柠檬片擦一擦就好了。

柠檬片?不用擦,听上去杨漓就开始皱眉了,那一定很蛰痛。所以到了吃饭的地方,摩洛哥船长拿柠檬片要给杨漓擦伤口,杨漓左躲右闪着说啥不让,船长只好吓唬她说:不用柠檬杀死小珊瑚虫,伤口就会长出珊瑚。杨漓这才就范,还非要咬着宋渐的手臂疗伤,宋渐说你也不是关公,又不用刮骨,但还是把手腕递了过去。于是柠檬片擦了上去,杨漓就一声嚎叫,宋渐的手腕上就多出一圈血齿印,很快又渗出血来。船长只好又用柠檬片给宋渐擦伤,宋渐也一声嚎叫。

参观了珍珠加工厂,又游逛了香草农场,第三天,就宋渐和杨漓两人,在当地一个只穿着一条屁帘儿的岛民的导领下,到一片海域去约会魔鬼鱼。所谓的屁帘儿可能都没有日本相扑选手的***遮挡得多,连杨漓这样比较开放的女孩都不好意思去直视。那片海域水也不深,立着脚就能露出头来,魔鬼鱼很是活泼,一见人就风筝一样的飘过来,两人好怕踩到它们,然后被那一根根大尾巴扎死。

不经意间,宋渐的小手臂不知啥时就被魔鬼鱼叼在了口里,原来岛民正抱着它呢,宋渐整个人都快要吓尿了,杨漓也大惊失色地叫嚷快放开,岛民一边大笑一边说:没事儿,它没牙,它吃东西都是靠吸的!怪不得宋渐被咬都不觉疼,原来没牙。但吸力却不小,宋渐的小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圈吻痕。等回了酒店,这吻痕就变成了一块淤青,杨漓酸溜溜地说幸亏不是初吻。

酒店外边的海滩上,有很多寄居蟹,就寄居在螺壳贝壳里,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迷恋得不得了。他们没想到寄居蟹会这么迷你,还没有栗子大的那么个螺贝壳房子,居然就是它赖以生存的家。宋渐说我们能变成寄居蟹该多好,永远一起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杨漓却说不好,说应该我是寄居蟹,你是贝壳小房子,你要许诺永远爱我,呵护我,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宋渐说好的,我答应你。

那些天里,白日尽享美妙奇景,夜里也不肯放过那春宵良辰,在酒店那张舒适的大床上,他们总是借着日间的浪漫与欢愉,一遍一遍地造人。虽然两人婚前曾有过约定,不想太早要孩子,还想各自在事业上拼一拼,可事到临头,兴来则起,兴尽而消,还哪顾得上套子不套子。女儿宋小艺就是在那些天里怀上的。事后宋渐很后悔,可杨漓却很自豪,说女儿是在世界最美丽的地方,在最浪漫的法国属地怀上的,尽管最终她还是出生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现在杨漓忽然提出要来一次假装蜜月旅行,无疑又勾起了宋渐对那段激情旅途的强烈渴望,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何况他决定过给杨漓一次机会,即使她受了那个视频男人的指使,而故意讨好补偿他,他也愿意。两人在一起重新蜜一蜜,也许就会改变什么。可问题是,去哪儿呢?要不再去一次大溪地?宋渐看着杨漓问。杨漓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你有病吧,世界那么大,你非可一个地方糟蹋?

杨漓说要不咱去日本吧,那次去大溪地在日本转机,虽然没有出去过机场,但感觉岛国真的很干净整洁,好想去逛一逛。杨漓的心意已很明了,不想花费太多,找个近处的地方玩一玩就好,尽管假装蜜月旅行,可毕竟过了日子,不比新婚当初。宋渐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连重复了两遍“钓鱼岛”,说他相信全国人民都不买日货,都不去日本旅游,小日本的经济就特么会垮掉,这种肥人损己的行为他坚决不会做。

宋渐说要不咱俩去台湾吧,祖国早晚要统一,咱先去探探路。杨漓说拉倒吧,现在宝岛的亲日势力正嚣张,凭你的爱国热情,咱可不能去捧场,怎么也得冷冷脸子摆摆姿态。两人最后敲定了去泰国。杨漓说一来泰国游很便宜,二来泰国的人妖多红灯区也多,比较适合你。杨漓明显是在开玩笑,宋渐却心说:什么意思啊?想考验我,还是想也推我下水啊?

第二天宋渐一上班就想跟高大俅请假,他今年的年假正好还没休呢。事实上宋渐很少请年假,自从七年前结婚那次,再加上杨漓分娩那一阵子,宋渐就没再请过年假。为此高大俅在年终表彰大会上还多次表扬过他,说他敬业爱岗。其实宋渐和杨漓也不是不想常出去走走,只是自打有了女儿小艺,他们就像两只抛了锚的船,被拴得死死的。走到高大俅办公室门口时,宋渐就听见了争吵声,是高大俅和他那个从印厂调来广告部主任任上的相好,吵得很凶。

近一两年杂志社的效益委实不太好,广告收入一落千丈。不过这也不是个案,在不断膨胀的网媒和传统视听传媒的夹缝中求存,整个纸媒行业都身处于异常尴尬的境地。杂志社也是个大家庭,一大家子人都要穿衣吃饭,作为一家之长,高大俅没少费心。尽管两人关系暧昧,可高大俅也没少因为钱和她发脾气。既然老大心情不好,这假还是先别请了,见机行事吧,宋渐识趣地转身回了编辑部。

下午正赶上半月一次的选题,值班主编崔大可竟没有到会。高大俅进了会议室说选题由他主持,崔主编临时有事。顾名思义,选题会就是各部门把下期杂志的选题报上来,大家一起研究可不可做,怎么做,需要跟广告挂钩的稿子也提前布置通个气。其间高大俅有说有笑的,似乎上午吵架的雾霾已经烟消云散。所以选题会结束时,大家陆续往出走,宋渐就把高大俅叫住了。

高大俅:有事?

宋渐:社长,我想把今年的年假请了。

高大俅有些意外,毕竟宋渐很少请年假:怎么呢?

宋渐:最近我很我家那位心情都不太好,想出去散散心。

高大俅: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崔主编的岳父突发心梗去世了,这不下午刚接到消息,他就赶去机场去CD了,你说他不在,你又不在,这……

宋渐:没事的,没事的,社长,要不我也这几天也走不了,也得准备准备,等崔主编回来的吧,我就想先跟您请个假。

高大俅:行吧。

宋渐和杨漓确实也得准备一番,报团签证的事就不必说了,女儿小艺没几天就放暑假了,扔给杨漓的母亲带几天完全可以。可杨漓还有一个舞蹈培训班呢,从来没有大撒把过,就那么扔给助教小黄,她还有些不放心。这就牵涉到他们的泰国游游几天,跨不跨周末的问题。而宋渐这边还有一个女人躺在医院里呢,也急需处理,少了宋渐和杨漓的陪护,马老二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再者艾咪差不多已能正常饮食了,两个大男人继续陪护也多有不便,尽管艾咪每次方便他们都把便盆递给她,然后再躲出病房去。

马老二得知宋渐两口子要出游,恨恨地说你俩倒撇得清,再说你来也太心急了,不能等艾咪好了吗?那咱们四人就可以一起去了,那多热闹。宋渐说拉倒吧,你先把她摆平了再说吧。马老二说平了,已经平了,我们俩现在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宋渐又提雇护工的事,马老二当然还不愿意,说不行让我妈白天来看护,我晚上来打替班。宋渐就说你病的不轻啊,还没过门呢就让你妈伺候她,端屎端尿的,就算过了门,也没有老婆婆这样伺候儿媳妇的。马老二一合计也是啊,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谁知当宋渐跟艾咪商量雇护工的事,艾咪说她已经找好了,明天就能来。原来新住进病房的另一个病人也少人手陪护,就托护士帮忙找了个护工,艾咪就趁机也求了护士帮忙。说人不错她看照片了,挺干净的,一脸和善。说你们都忙,实在不用这么麻烦。其实宋渐内心里也不想雇护工,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再说让杨漓除了周末每天白天来看护,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在除了周末杨漓不在培训班的那些个本应在家干闲的时间里,杨漓也不能再分身了,宋渐也就不用担心,不用疑神疑鬼,不用寝食难安了。

宋渐尝试过加那个视频男人好友,但好友申请发过去,没有通过也没有拒绝,等了好几天也没反应,让宋渐有些抓狂。宋渐忽然灵机一动,就重新申请了个号,资料和头像都用女人的身份,没想这一申请竟通过了,宋渐不禁骂十足一个色痞。男人装起女人来,而且还要装作一个极富挑逗性的女人,当然很别扭,宋渐甚至还觉得恶心,但为了真相,他不得不忍了。

男人问谁啊?宋渐说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便发了个馋馋的表情:美丽的女人我都喜欢,可……你为什么加我啊?宋渐:我喜欢你啊。喜欢我?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号啊?男人说。我群里的,就那个男人天堂那个群。宋渐说。哦,我已经退群了,可我怎么不记得有你啊?我在群里不怎么说话,看热闹那种。宋渐说着就发了个笑脸。闷骚呗!男人说着又发了个馋馋的表情。你怎么知道?宋渐回了个红晕表情。

宋渐问男人做什么的,男人说搞建筑,宋渐说房地产啊?男人说哪啊?包工头。宋渐脑袋急转弯,可压根就不认识一个包工头啊。心想杨漓的口味也够重的。宋渐就说土豪啊。男人说不土但挺豪。宋渐心里就骂去NMD,德行,损你还拽上了。男人说美女发张照呗,宋渐就随便搜了一张很露的网红发了过去。男人于是就又发了馋馋的表情:奶大,好喜欢!宋渐故意说:你个流氓!男人:对啊,我是流氓你喜欢不?宋渐:喜欢。

聊着聊着,宋渐开始正题:你发的那些小片都是你自拍的吗?男人兴致很高:是啊,想参演啊。宋渐说我好喜欢,能再给我发几个吗?男人说好啊,但你跟我先视频一下呗,我先刺激刺激。宋渐说不方便啊。男人说那就语音一句,让我听听你骚不骚。宋渐就说语音也不方便。男人说你视频不行,就语音一句也不行啊?宋渐说你为什么非要视频和语音呢?男人说现在男人冒充女人的变态很多,我怕你是男人啊。宋渐就说:我是女人,如假包换。男人却不说话了。

宋渐又说了一句,却没发过去,显示对方已不是好友。宋渐骂了一句:狗日的还挺精明。宋渐又加他好友,可显示需要问题答案:请问我的车牌号是什么?他NND,谁能猜出来啊?宋渐恨恨地。宋渐又想了几种办法,可都行不通。绝望间,宋渐忽然想到想在不是微号和Q号绑定的,他想着就微搜了一下,没想到竟真蹦出来一个,可那头像那昵称怎么那么眼熟呢?

难道曾经是微友后来又不是了?抑或他闲极无聊时摇一摇看到过?

反正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