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氏拉着是绣心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韩老爷愣在原地兀自出神:“这位老妇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爷,那妇人和丫头已经走远,我们回去吧。”来福轻声提示着站在人群中的韩老爷。
韩老爷被旁边的人挤的退了两步,回过神来对着马旁等待的少年说道:“鹤儿,我们回府。”
“是,爹爹。”那少年很恭敬的回答道,看得出来他心里对这位韩老爷很是敬怕的。
三个人回到韩府,走到府门前,韩老爷发现府门正中央放着的一摞码的整整齐齐的铜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韩老爷亲自弯腰把钱拾起来,大声喊道:“来福,去开门!”
来福一听韩老爷的声音不对,于是赶紧拔脚跑上前叩门:“寿安——寿安——赶紧开门!老爷回来了!”
片刻,门打开了,一个老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老爷回来了。”
韩老爷大步跨进府里,有些生气的说道:“寿安,你马上到我书房里来。”
寿安老伯惶惶不已,见韩老爷走远,立刻从身后拉住来福小声问道:“来福!来福!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刚回来的路上还是好好的。”来福挠了挠头,也颇为疑惑。
“寿伯,今日家里可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府门口的铜钱是谁放在那里的?我猜爹爹多半是为此不快。等会儿到了书房,可要深刻反思啊。”韩少爷好心提点着。
“是了,大概七八日前,有一位客栈的伙计送来了一个拜名帖,恰好老爷出府,夫人上香没有回来,我便搁在那里,这一放竟忘了七八天。今日早晨,有一位白发的老婆子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叫门,我以为是乞讨的,便按照老爷从前的交代,打发了几文铜钱买汤饼,这会儿细细想来,定是这个事。”寿安老伯不停的拍打着自己脑门,心中懊悔不已。
“是了,人家把铜钱放在府门口,定然不是乞讨,你如此含糊怠慢,定然是让爹爹失了颜面。爹爹肯定生气不已。”韩少爷顺着寿安的思路分析道。
“寿伯这回惨了,老爷定是要动怒了。”来福拢了拢肩膀,表示无可奈何。
“待会儿到了书房,把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讲给爹爹,好好跪在面前领罚吧。”韩少爷边走便对寿安说道。
寿安吓的顿时额头冒汗,抬起脚急急的跑进书房领罚。
韩老爷听了寿安的回复,看过投名帖后气的直跺脚,来不及训斥他,便转身独自来到马房,亲自牵了一匹马,扬尘而去。
韩老爷追到客栈的时候,是绣心已经和二娘离开。
客栈的掌柜看到韩老爷,便主动攀谈起来:“知府大人可是找那刚走的婆女俩?”
“对,她们现在何处?”韩大人急忙追问。
“刚离开客栈,往东走了,这会儿还没出城,大人若是快马加鞭,不消片刻便能追上。”客栈的掌柜好心提示着。
“谢谢。”韩老爷调转马头,又挥鞭而去。
是绣心掺扶着二娘慢慢走着,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嫂夫人,请等等!”
言氏愣了一秒,缓缓回过头:“心儿,那人是在叫我吗?”
是绣心转过身,自己后面无人,前面也无人,定然是喊自己娘俩无疑:“是的。”
这时,韩老爷已经策马奔至眼前:“嫂夫人!请留步,请听愚弟一言。”韩老爷气喘吁吁的跳下马。
未等言氏开口,韩老爷额头簇汗又虔诚说道:“前些日子愚弟出府,未在家中,府中老仆多有得罪,愚弟在这里給嫂夫人赔不是了。还请嫂夫人莫怪,愚弟这就亲自来接嫂夫人和外甥女回府,还请嫂夫人成全。”
“我和心儿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言氏望着是绣心说道。
“嫂夫人还是怪罪愚弟吗?愚弟早年承蒙苏姐姐和是大哥照应,这才考得一纸功名。如今久在异乡,山高路长,音信全无,是家出事我竟然毫无消息,如今又亏待了嫂夫人,这可真是折煞愚弟了。还望嫂夫人莫怪,请随我回府。让我好好报答苏姐姐和是大哥生前的恩德!”说完,韩老爷径直抱起是绣心:“走喽,我们回家。”
是绣心被韩老爷抱在怀里,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眼眶红红的。言氏见状,便默默随着韩老爷回府。
韩府门口,韩夫人领着韩少爷和韩小姐早早候在门口,一行家仆整齐站在后排。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是绣心好久都没有见过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感觉仿佛回到了是府,要是爹爹还在,那该多好。
“老爷,回来了!”韩夫人见韩老爷领了两个穷酸的妇人和丫头,不禁大失所望。不过嘴角仍从容的拉出笑意,好不让自己失了大家主妇的气场:“这就是那远方而来的亲戚吧,快快快!寿安,去吩咐厨房里多加几个菜,今日要这位嫂嫂接风洗尘。”
韩老爷领着言氏和是绣心站到韩夫人眼前道:“这就是弟媳,嫂嫂唤她秀芝即可,心儿你就喊舅妈好了。”
“舅妈好!”是绣心欠身施了一礼,温柔的叫了声,声音不大不小,字字却清晰,仪态举止也不曾失了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是你表哥和表姐。”韩老爷指着韩公子和韩小姐说道。
“表哥,表姐!”是绣心分别又行了一礼。
“原来是你,今早我们见过。”韩公子惊讶说道。
“今早是妹妹无理,还望表哥宽恕妹妹。”是绣心柔柔说道。这会儿,韩公子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两只大眼睛乌溜乌溜直直盯着是绣心打量,丝毫不避讳旁人在场。
“哥哥好生无理,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表妹看,也不害臊。”韩小姐气喘吁吁说道。
“表姐身体可有不适?”是绣心见她说话都喘,不禁关心问道。
“已经老毛病了,无碍,每日都是这样。”说完,又是一阵喘。旁边的丫鬟落香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
“走走走,我们去花厅里坐下来慢慢叙旧。来福,把老爷最爱喝的茶拿出来。”韩夫人热情大方的拉着言氏,是绣心跟在后面,一群人在韩夫人的带领下走向宽敞明亮的花厅。
自此,是绣心和言氏定定住在了韩府。不论韩夫人和下人如何真心假意对待言氏母女,但韩老爷却把二位奉若上宾,自此她俩便成了韩府里地位仅次于韩夫人的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