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许长情吐出来的血染红了水月师父的白袍,像晕开了一树血梅。
“长情…长情…你坚持一下…”水月师父慌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开始颤抖。
“师父,师父…”是绣心跟上前也关切的拿帕子给她擦着嘴角的血。
水月师父三步奔着两步走,飞快跑进屋里,把巫许长情轻轻放到床上平躺着。
巫许长情脸色刹白,气若游丝:“心儿,心儿,你过来!”巫许长情努力想要坐起来,可是使尽浑身力气也没能抬起身子。
“师父,我在,有什么话你说。”其实,是绣心在没有见到巫许长情之前,心里也曾怀疑过自己家的灭门惨案多少会与巫许长情姑侄俩有关系,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在心底也暗暗恨过巫许长情这个莫名强行闯入自己生活中的师父,她甚至想过,如果是巫许长情或者巫许赞害了自己全府,她一定会用他们所教的武功提剑杀了他们,然后大声的告诉他们:“是你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可是,当她看到巫许长情奋死保护自己的时候,她的心脆弱了,所有的怀疑竟然烟消云散。她甚至确信,不是师父下的毒手,绝对不是她。
事实上,她的直觉也是对的,确实不是她。但是在巫许长情临死之际,她却开口告诉她:“心儿,是我害了你全家,你杀了我吧!”
“师父!”是绣心的狐疑顿时化作满腔怨念:“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是绣心狠狠抓住巫许长情的身子摇晃着质问她。
“为,为,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绝情绝爱!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绝色杀手!”巫许长情憋红了脸,话未落,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师父!”是绣心狠狠把她推在床边。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抽出腿间的七宝匕首割破她白嫩的喉咙,看到她鲜血淋漓,亲耳听到她说后悔!
“你,你就是不敢杀了我!来啊,杀了我,杀了我就可以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了!”巫许长情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笑意,里面夹杂着肆意的嘲笑。
“啊!”是绣心尖叫起来:“谁说我不敢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七宝匕首也跌落在地,刀尖的血还在顺着刀刃直淌。
巫许长情看到是绣心几乎疯狂的样子,嘴角牵出一抹笑,那笑容似乎藏着许多深意。
“你又何苦来骗心儿?”水月师父心疼的拿着帕子按压着巫许长情胸口的新伤。
“果然是个好苗子,比我当年强多了!”巫许长情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的疼痛,微笑着和水月师父聊着。
是绣心已经冲出屋外,在院子里用灵犀软剑狠狠的击打着高大的杨树。粗壮的树干,不到片刻被她划的惨不忍睹,枝桠树皮七零八落散乱一地。
“心儿妹妹!快住手!”阿桑跑出来紧紧抱住她,想要夺下她手中的灵犀软剑,是绣心人虽小可力道却大,阿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夺下来。灵犀软剑弹落在地,剑尖挑破阿桑的手背,血珠子顿时啪嗒啪嗒往下滑。
“阿桑姐姐,对不起!”是绣心赶紧掏出帕子替她包扎。
“我没事,倒是你师父,你快去看看她,她快不行了!”阿桑担心的催促她。
是绣心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桑焦急的使劲推了她一把:“平日里你那么精明,此刻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离开的时候,你师父把毕生武功都传授给你,自己失了内力,又深中蛊毒,哪有气力去伤你全家?再者你是府出事的时候,你师父正在徽城,又怎可夜行千里行凶害人?如今她这么激你,是为了让你绝情绝爱,对敌人不心慈手软!因为她自己就是输在心慈手软上啊!你全然不懂你师父的一片心意!”
被阿桑这么一开导,是绣心一下子醍醐灌顶,是啊,自己心里明明不信是长情师父杀了是家全府,为什么自己刚才却那么动怒忍不住失手伤了师父,是绣心啊是绣心,你真真该死,家仇未报,如今却又谋害了苦苦栽培你的师父!你还有什么颜面苟存于世,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你干脆别活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阿桑拉起是绣心跑进屋里。
水月师父半闭着眼睛满脸泪痕,紧抱着巫许长情默默无言。躺在水月师父怀里的巫许长情仿佛睡着了,闭着眼睛,脸色平静却又安详。
“师父她还好吧!”是绣心急切上前问道。
“跪下!给你师父规规矩矩叩三个响头。”水月师父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第一次狠狠的望着是绣心严肃的说道。
是绣心来不及回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角余光瞟见两位师父的神情,心底像打了五味杂陈一般难受。不会!师父不会死的!她又一次骗我而已。心里虽如此想着,但是绣心还是照水月师父的要求,实实在在对着巫许长情的身体扣了三个响头。
“心儿,你师父仙逝了!从今以后,你彻底自由了!”水月师父哽咽着说道,半响屋里寂静无声,水月师父又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师父临终前留给你的,等她下葬后再打开。”
“是。”是绣心的声音堵在喉咙,沉闷的快要吐不出来。啊,师父仙逝了,仙逝了。是绣心留下一行热泪。她怎么就仙逝了?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仙逝了?从今以后,自己没有父母双亲,也没有兄弟姐妹了,连唯一的师父也离我而去。是绣心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小的身子扑在巫许长情身上绝望的抽泣着颤抖着。哭了许久,似乎内心的委屈、憋闷、难受、愁怒都随着眼泪一溜而尽!
“心儿妹妹,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阿桑也泪眼汪汪的过来劝慰她。
水月师父抱起巫许长情,起身准备离开。
“水月师父,你要带长情师父去哪里?”是绣心疑惑问道。
“我曾经答应她,要带她回南疆,现在我就去兑现诺言。”水月师父驻足,清楚的回答是绣心。
“那我怎么办?我要到哪里?”是绣心又进一步追问道。
“你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要做的事,余生你可以只为自己的使命而活!”水月师父头我不回的回答她,阿桑赶紧跟在后面。
是绣心愣在原地,心中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