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饭过后段殊才被万小寺送着回来，万小寺一直盯着段殊，直到他入了房门才离去。
一脚刚踏进屋子的段殊已经被哈仇泞拉着询问了，其他人对这件事也很好奇，也围在周围。
随着两人的对话，众人这才了解了那万腾风的意图。
那万腾风几乎找到了所有从牢里出来的杂役兵，许给他们财富和地位，让他们拉拢其余杂役兵。说的好听是拉拢，说的不好听就是收服那些兵，这样在之后的事情中可以占据主导地位。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段殊没有说，只是说这件事如果说出去的话会给他招来祸患。他们队里也没有那种特别胡搅蛮缠的人，听他这样说，就都各自走开了。
这天夜里，卢楸被人请走了，同样被请走的还有天队的任庭。程憨牛出门问了他们整个院子，发现所有的队长都被带走了。
晚上戌时，有个士兵找程憨牛，说是李指挥使找他。程憨牛一脸茫然地跟着那人就走了，这军营里他唯一知道的李指挥使就是李齐纲指挥使了，可他现在已经成功入了预备卫，李指挥使找他要干嘛？
他跟着那个士兵一直向东走着，期间穿过了预备卫住所和正规军住所之间的栅门，还有普通军住所与统领住所之间的栅门。就在他以为又要从统领住所这块儿穿过去的时候，那士兵却停在了一处门前，不再前行。
程憨牛打量着这个院子，院子规模不算大，但却很精细。只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门环上雕着个相当好看的兽。门是灰色的木门，门环是很浓重的黑，就算是夜里也可以透出深邃的那种黑，黑的发亮，像是要吞了所有看它的人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把眼神挪开。
正当他怔怔看着那门环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正是李齐纲。
程憨牛看到李齐纲后，下意识的就行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吼道：“李指挥使好！”
李齐纲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看着程憨牛说道：“进来吧。”
走进院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堂。堂中央高高挂着一幅虎啸河山，下方则有两主位，两侧各放三把椅子，其余竟再没东西。正堂旁边也就是两间耳房，再没其他多余建筑。
这简洁的风格不像个指挥使，倒像是个平民。程憨牛一路各种打量，像是要把房子看出个花儿似的。
到了正堂后，李齐纲坐在了主位，然后眼神灼灼地看着程憨牛。程憨牛心里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轻易入座，只站在东边椅子后。
“你为何不坐？”李齐纲问道。
“回指挥使，以我的地位，能入室已是抬举，这座位我若是坐了，那就真是不知好歹了。”他回答道。
李齐纲眼里带了笑意，但面上没有丝毫流露：“无妨，今日这儿没有外人，你坐便是。”
程憨牛拱手领命：“是。”
于是坐在他面前的那把椅子，正襟危坐，等着李齐纲开口。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李齐纲开口。
“不知。”他虽然心里有所猜想，但都不能确定，思虑过后，还是决定不说为好。
李齐纲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抚道：“我现在不是以指挥使的身份与你交谈的，先不谈我是否受了王谨的嘱托照料你，最起码我与你父亲还有一定的交情，他见了我还得喊我一声大哥呢。”
听了李齐纲的话，程憨牛有点发愣，他老爹还有这样的过往啊？他一直以为他老爹只是一个打打渔、打打铁的平凡人呢，若真要找点与常人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他爹似乎对外界变化挺感兴趣的，还有就是收藏格外丰富。不过，他是真没想到他老爹还认识指挥使这样的人。
看到程憨牛表情有了些许松动，李齐纲这才继续说道：“这样算下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伯呢，跟大伯说话，用得着这么拘谨吗？”
“不、不用……”此刻他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等他意识到李齐纲说了什么，他这才有点仓皇的补充：“不，不。不，指挥使，我还是……”
“嗯？”李齐纲声音低沉。
程憨牛只得乖乖叫出口：“大伯。”
见终于扭转了他的思想，李齐纲才继续说道：“我今日找你来，主要是为两件事。第一，我为吴杭的事情向你道歉。”
说着他竟真起身向程憨牛弯腰，程憨牛连忙上前去扶住：“大伯，您这是做什么啊？”
李齐纲这才坐下，顺便拉着程憨牛坐他旁边：“吴杭是我的属下，他做错了事。理应由我赔罪。”
“您知道吴大哥他为什么针对我吗？”程憨牛问道。
李齐纲想了想，说道：“这小子人挺有本事，无论是带兵还是武功，都是个中翘楚，所以他才在短短两年内就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他有能力，也有野心，但正因为他的野心，他才容不得有比他更有潜力的人出现在我的身边。他觉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我得来的，一旦有谁比他更有潜力，我就会抛弃他。可其实，他靠的，一直都是他自己的能力啊。”
程憨牛这才了解了吴杭针对他的原因，可了解原因，不代表就能原谅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接受您的道歉，但我不想原谅他，我爹说过，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说道他爹的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坚定了好多。
李齐纲见状罕见的露出些笑意：“真不愧是程十九的儿子，和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道歉的原因是因为我让你受到了牵连，以及我管教不严。我是为我自己道歉，而不是替他，自人事，自人扰。”
李齐纲语气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所以程憨牛没有看出来他的眼角，微微泛红。
片刻后，李齐纲说道：“第二件事是，我现在可以让你跟着正规军一起训练，不用当杂役兵。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你现在就入军籍，怎么样？”
入军籍？
程憨牛被这个消息砸到懵，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事情此刻就这样摆在了他面前，可他却有点不敢接受，甚至，还隐隐有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