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这个东西，如果把它当回事，那它就可以比天还大。不过，要是不把它当回事，那就像一阵风似的，吹过就算了。
程憨牛现在在纠结，他不知道这个下马威是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要回什么。
还是郜之行看的通透，他怕程憨牛出言不逊惹了麻烦，连忙脸上带着笑说道：“这位大哥，我们不是不干活，我们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活啊。”
那人语气更冲了，音调也是高了几分，冷冷瞥了他俩一眼道：“长着眼睛不看，是出气的啊？”
程憨牛见那人越来越变本加厉，心里的火气也是逐渐升了起来。郜之行又一次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程憨牛情绪的变化，连忙拉住他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憨牛，我看那个处理食材的人应该挺好的。这样，我去他那边打探点消息，你去锅那边帮着烧火吧。”
程憨牛往锅的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在触及到那人的时候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但他环望了一圈，还真是没发现除了烧火之外的其他事，至于打探消息这类的事，一看就不适合他，所以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一提议。
在他走向烧火的地方的时候，他就提前在院子里找柴火了。那些柴火很显眼，就在院子的东边。放柴火的地方搭了一个棚子，就是很常见的那种茅草顶，不一样的是那棚子建的很长，从院子的这边一直延伸到那边，里面堆满了柴火。那些柴火堆得很整齐，就像是堡垒一样。
他走到大锅旁边的时候抬头望了那个人一眼，那人专注于锅里的东西，没有理他。他只得怏怏地蹲下来，乖乖添柴。
在添柴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老爹的手艺。老爹的手艺一向都是很好的，而且也乐意做饭，所以每次老爹做饭的时候他也会打下手。可他帮忙仅限于劈劈柴、烧烧火什么的，他老爹连食材都不会让他碰的，说是什么食材也是认人的。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蒙他的假话。他曾经也想让老爹给他教教做饭，可老爹拒绝了。
他还记得当时老爹的神情，原来眼中的玩世不恭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怀念，其中还隐隐有几分悲哀，老爹说：“我学这手艺是为了讨好我媳妇儿的，你个臭小子连毛都没长齐，学这想干嘛？你什么时候娶着媳妇儿了，我再什么时候教你。”
那天下午他是一个人在家的，晚饭的时候他爹也没回来。在他肚子不知道第几次叫起来的时候他爹才回来，那时候早就是繁星满天了。他爹在走过他的时候就扔给他一条凉透的烤鱼，然后就直接回房间了。他一点也不介意烤鱼凉了，张嘴就啃上了，他老爹的手艺是真厉害，就算鱼凉了还是一样地好吃。
正在他咂吧嘴回味老爹做的烤鱼的时候，他却被人踹了一脚，而且踹的还是屁股，这让他直接趴在了前面的地上。他抬起头愤愤地看向罪魁祸首，那人面不改色，说道：“火大了。”
他重新蹲好，偏头看了锅底一眼，当下脸就红了，果然是火大了。他刚才想事情的时候没留神手下的动作，下意识的就不停地添柴，结果，火就大了。
他虽然很不满那人踹他的行为，但如果是他的问题，他还是会承认的。
“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是我的失误。”他一脸严肃地向那人道歉。
那人听到他的话之后首次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随即继续做自己的饭，但声音却从锅里向上氲氲袅袅的水汽中传出来，略有几分清脆的味道：“没事，之后注意点就是了。”
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就继续添着柴，好在不一会儿之后饭就熟了，散出阵阵的香气。这时候他发现锅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个黑漆漆的大桶，起初他并不知道那桶是干什么的。可等他看到那四个人每人都拿着一个大马勺往桶里盛饭菜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真正的饭桶。
锅里的东西全盛完，那桶也只不过装了一半，足以见那桶的巨大了。
在那些人盛东西的动作停了之后，就有一队士兵过来，每两人一组的将那些桶抬走了。
程憨牛一路目送着那些人离开，他纳闷的是，那些桶明明还没满啊，怎么就被抬走了呢。他的疑惑没有人来回答他，因为他也来不及问。
在他望着那些人出了院门之后，那人就叫他了：“小子，你站过来。”
他抬头一望，那人好像是要他站在旁边。这是要干什么？他有点懵。
那人问他：“基础佐料都认识吧？”
“嗯，认识。”他点点头。
“那等一下就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那人命令道。
“嗯，好。”他回答道。
处理好的食材正源源不断地从桌子的另一边传过来，他正手忙脚乱地把它们放好。这边那人已经开始要佐料了。
“猪膘。”
他连忙将桌角的一大块猪膘递过去，他看到猪膘入锅之后是在锅里来来回回擦了好多次才拿出来的。当下知道做菜之前须得拿猪膘润一下锅。
“葱姜蒜。”
那人命令之后，他就很快地把那一大盘葱姜蒜递过去。葱姜蒜入锅爆炒之后散发的味道很是呛人，他很快就流了泪，但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淡定地炒着。
“花椒。”
这个东西更刺激，但他看到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就有点好奇那人的忍耐极限了。
“青椒。”
他连忙把切成大块的青椒递过去，青椒入锅后那人依旧淡定。
“鱼肉，虾肉。”
鱼和虾很多，装了至少有五盘子。他挨个递过去，然后就看那人很娴熟地翻搅着。锅里红红白白的，再点缀着绿色，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去添柴。”
他下意识地想递什么东西，在没摸到什么之后才意识到是要他添柴。
他乖乖地蹲下添柴，那人还是在不停地翻搅着。饭菜的香味逐渐地飘散出，他忍不住吸着鼻子想多闻闻那味道，毕竟他也饿了。
又添了一会儿柴之后，他又被叫起来了，这次是让他动手翻搅。他一脸惊讶，那人不得不解释一下：“饭都差不多了，你就只翻搅就行了。”
他还是有点不可思议，这就掌勺了？
那人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道：“别做梦了，你离掌勺师傅还远着呢，还不赶紧搅，快糊了。”
他连忙翻着锅里的东西，锅里就是刚才的鱼虾和米饭，里面还有水，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他很好奇这么多水，会不会做成泡饭，会不会不好吃。
但他也没有胆子去问那个人，就只能默默地搅着。翻搅炒饭真的是个力气活，等那人说行了的时候，他已经累的汗流浃背了。
可当他看到锅里的成品的时候，他不仅意识到他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而且，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从他手里出来的。
饭还在冒着热气，可光那香味就足以引诱人了。他骄傲地看着锅里的饭，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从他手里出来的。虽然他只是负责翻搅，但那也很厉害啊，至少没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