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亡清兴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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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重行行

马车走了一夜,揆叙竟也睡了一夜。等第二天揆叙醒来,一打车帘子,便见戴梓和周培公二人怒气冲天的站在自己面前。

“二位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生什么闲气啊?”揆叙调笑道。实际上,他明知道戴周二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却还故意这么问。

果然,一见揆叙揣着明白装糊涂,戴梓便指着揆叙的鼻子怒道:“揆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把我们带出了京城?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戴梓本来就是一个很瘦弱的人,身子十分单薄,所以,一生起气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得厉害,活像是晾衣架上的衣服在一鼓一鼓的被风吹动着。

见戴梓动了怒,揆叙便笑道:“我要去云南,不过呢,又舍不得二位,所以,便只好带着二位一路同行了。”

“你要去哪里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什么把我们也绑出来?耽误了科考,我们的前途怎么办?”戴梓依然很生气,脸上的青筋条条迸出,竟似一条又一条的小蛇在爬。

揆叙跳下车,依然笑着说道:“二位,参加科考有什么用?就算你们能考中进士,不过也是个翰林院的小官,想要出头,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所以,二位不如跟着我,说不定以后还能封侯拜相的呢。”

“你!”见揆叙一脸无赖的样子,戴梓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即便一甩袖子,背过了身去。不过,周培公却始终是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揆叙。

“那好,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我们封侯拜相。”片刻之后,戴梓又转过身气呼呼的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原来是左督御史明珠的第二个儿子,官拜御前二等侍卫,正四品,并赏穿黄马褂。不过,在下现在却成了平西王吴三桂的孙子。”

“什么?”揆叙刚说完,身后的婴宁和清儿便一齐惊呼,震得揆叙耳朵嗡嗡响。

“爱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少爷,你刚才说什么?”

随即,婴宁和清儿便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揆叙的胳膊,惊讶的问道。而戴梓和周培公也是一愣,顿时也呆若木鸡。

揆叙无奈,只好说道:“唉!我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吧。你们都过来,过来,陈总舵主,你也过来吧,没有你,我也说不明白这个事啊。”揆叙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吴氏父子和陈近南。

几个人来到路边,围坐在了一起,揆叙便道:“陈总舵主说,我不是明珠的亲生儿子,而是和硕额附吴应雄的私生子,平西王吴三桂的孙子,是个汉人,不是满人,所以呢,我就只好要回云南认祖归宗了。”

揆叙说完,婴宁便道:“他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了,他有什么证据?再说了,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

揆叙苦笑道:“我还不知道呢,我又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人家能把我身上的隐私标记说出来。你说我身上隐私的地方,你都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再说了,想想我在家里的地位,你说我是亲生的,有人信吗?清儿,你说。”

“我不知道。”清儿皱了皱眉,晃着脑袋迷茫的说道。而其他人,更是一脸的迷茫。

片刻过后,婴宁忽然说道:“你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那我,是不是也不是亲生的啊,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娘啊。”

揆叙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亲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却真的不是亲生的。要不,明珠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我?”

一听揆叙这么说,吴坚强便道:“确实,老爷好像对少爷很不放心,竟然命我派人监视少爷,还要将少爷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

婴宁想了想,忽然又苦着脸说道:“那,那咱们去云南,去找你亲生爷爷?”

揆叙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我不回云南去,又能怎么样,人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那你就不是我的爱哥哥了。”婴宁忽然大哭了起来。

婴宁一哭,揆叙不觉慌了神,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妹妹,你哭什么,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会一辈子对你好。其实,不管我和你有没有亲属关系,我永远都是你的爱哥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一听揆叙这么说,婴宁方才渐渐好转。可是,戴梓和周培公二人却又牢骚了起来。

只见戴梓上前说道:“揆叙,难道你想让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云南?”

揆叙叹道:“你们不随我去云南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以为,你们在北京城能有出头之日吗?我帮着康熙铲除了鳌拜,可是,就因为我的身份是个养子,结果,就要遭人怀疑。论亲,论功,你们都不如我,你们又能怎么样?参加科考?你们可以看看,朝堂上五品以上的官员,哪个是科考出身?所以,我劝二位还是别对满清朝廷做白日梦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蒙古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揆叙说完,陈近南也道:“二位请听在下一言,公子冒死把二位从京城带出来,显然是极其看重二位,我想,二位也应该有些本事。而二位又都是汉人,二位怎么能去给满洲人当奴才呢?难道二位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汉人的大好江山落在了鞑子的手中而不管?难道二位就任由鞑子欺凌我们的父母,杀戮我们的同胞?”

随即,陈近南又道:“公子都能放弃御前二等侍卫的官职,放弃赏穿黄马褂的殊荣,毅然认祖归宗,决绝反清复明,二位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陈近南说完,别人还没有什么反应,揆叙却不由得在心里先赞叹了起来:好一个陈近南,好一个天地会的总舵主,真是不可小视。这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大义凛然,威风八面,表面上是劝说,实际上却是责备多了一些。这一番话,真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而实际的效果也没出揆叙所料,陈近南说完,戴梓便不觉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而周培公却坦然说道:“想不到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天地会陈总舵主,在下真是失敬。不过,陈总舵主刚才所言虽然在理,然而,满清入关已近三十载,虽局部地区仍有零星叛乱,然天下格局已定。而天下百姓也已安居乐业,现在想要反清复明,恐怕是有些不易。”

陈近南笑道:“事在人为。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养,终能北伐灭吴,而我等又岂能自暴自弃?况且,周兄也许尚不知公子的身世,公子不仅是平西王之孙,更是靖南王之甥。所以,只要公子登高一呼,两王联手,天下汉人必将群起而响应。到那时,只要天下汉人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则驱除鞑虏,恢复汉人江山将是易如反掌,不知周兄以为如何?”

一听陈近南这么说,周培公便沉吟了半晌说道:“若果真如此,此事尚可为。不过,就怕平西王英雄迟暮,难展宏图。”

陈近南叹道:“世人皆以为平西王引清兵入关,出卖汉室江山,为天下汉人所不齿,然而,谁又知这其中的曲折呢,谁又知平西王忍辱负重心怀天下的胸襟呢?”

“愿闻其详。”听出陈近南的话中另有隐情,周培公便忙施礼说道。而揆叙和其他人也都纷纷抬头看着陈近南,看他怎么说。尤其是揆叙,忽然成了吴三桂的孙子,心里始终是有些阴影。

陈近南又叹道:“当年,平西王请清兵入关,只是助剿闯贼,并没有投降之举。只是,清军入关以后,竟然霸占京城,谋夺汉室江山,散布平西王降清的谣言。而那时,平西王又无法与清军抗衡,便只好忍辱负重,并与前靖南王秘密联姻,准备他日反清复明。所以,世人不分是非黑白者多矣,而公又何独孑焉?”

陈近南说完,周培公便叹道:“想不到这其中竟有如此曲折,只是,不知平西王所部兵马如何?能否与清廷一战?”

陈近南道:“具体情形,在下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这数年来,平西王所部,却是枕戈待旦,未尝有一日安歇,而八旗子弟,却日益松弛腐败。如此相较,我想周兄应该能知晓这其中的优劣之势。并且,周兄不日到达云南之后,自己一看便知,又何须听在下在此多费口舌呢?”

周培公叹道:“如果在下不去云南,恐怕是别无选择吧。”

陈近南笑道:“以周兄的才智,又何须如此多言?”

周培公叹道:“时乎哉?命也。今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罢了,罢了,在下认命了。”

说完,周培公便又拉着戴梓叹道:“你我兄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住在他揆叙的狼窝里啊。”

一听周培公这么说,戴梓便也苦笑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人赏识还不好?所以,你我姑且去云南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周培公叹道:“只怕是你我有去无回啊。”

听了陈近南和周培公刚才的对话,揆叙已经发现:这个周培公不简单,很有谋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见周培公如此失落,揆叙便道:“二位可先随我去云南居住数日,若他日二位想另奔前程,在下绝对不会勉强。”

揆叙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如今还不如把话说得敞亮一点,这样也显得自己大度。来日方长,不信自己收拾不了他们。而周培公一听揆叙这么说,也知道自己是太过消沉了,便也没了言语。

陈近南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道:“咱们还是先赶路吧,一会儿好找一个客栈休息一下。”

就这样,一行人便又踏上了南下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