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静看着这一张美丽的脸,脑中一片眩晕。这或许和烈酒、神秘可疑的身份无关,而是潜藏在他体内非常之久的两种势力,正在此刻激烈交战,一边说:“你要杀了她,结束这场危险的游戏。”一边说:“你要了解她,了解这个像你一样孤独的灵魂。”两个声音在脑海中厮打缠祟了十分短暂的几秒钟,连静却被第三个念头强烈地侵蚀、占领,然后转化成实际的行动。他选择了脑海之外的整个硕大沸腾区域的指令,吻住了少女的双唇。
蓝蓝的唇上还沾着酒味,被连静忽然吻上之后,她双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似有回应,殊不知此刻在她身后正有一把剑横在了她白皙的颈子后面。连静这一吻可谓是提心吊胆,不忘把剑拿起来,即便是在这样温存的时刻,他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然而这把剑拿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蓝蓝忽地身子一软,倒在连静怀中,似乎不胜酒力。听着她在怀中深沉的呼吸声,连静才终于确认这个女孩儿的醉态竟然不是装出来的。
次日清晨,屋里一阵轻寒。蓝蓝醒来之后,感觉昨晚宿醉未消,脑袋还有点疼。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窝里,转眼但见连静正站在窗边。蓝蓝连忙朝被子里面看了一眼,幸好身上衣裳没有动,原来是和衣睡了一夜。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儿,只记得自己喝了两口酒就感觉飘飘然起来,本想在连静面前装出一副很风情的样子挑逗他一番,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差,后来反而是活生生的落入他手中,毕竟还是江湖经验不足,不由得幽幽叹一口气。连静听见她醒了,于是回头向她招一下手,示意她到窗边来。
蓝蓝起身走到窗边,道:“你昨晚……”
“昨晚你喝多了老说梦话,害我睡不着,只能坐了一夜。你以为呢?”连静说着,伸手指了一下窗外。蓝蓝不禁笑了,心想他还是一个谦谦君子呀,果然没有看错人。顺着连静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楼下的空桌上独坐着一个人。
蓝蓝不禁问道:“别的人都走了,为何他还留在这里不走呢?”
连静皱眉道:“他应该是在等你!”
蓝蓝又撇一下嘴,“那我也可以说他是在等你呢。”
“你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蓝蓝轻轻摇一下头,“不认识,难道他有什么特别吗?”
“他应该就是江湖中人称双子的剑客。”
“双子剑客?”说起这些江湖上的奇人异事,蓝蓝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这个双子剑客很厉害吗?不如你告诉我,他有什么本事。”
“江湖传闻,双子剑法的绝技乃是所谓的分身幻影,战至激烈时刻,其人其剑可以幻化出一个分身,犹如同时有两个人在与对手作战,对手往往猝不及防,而被突然跳出来的分身斩杀于剑下。此人近年来在江湖中也小有威名,不过又听说他十分贪恋美色,自称服侍过他的女人传言,说他床上功夫也甚了得,仿佛同时有两个人与之缠绵。”
“何为床上功夫了得?”蓝蓝冷不丁问了一句。
连静顿时笑了,当场呛住。笑了一会儿才又道:“你说像他这样一个采花贼,居然在此等候一夜,是为了我呢,还是为了你呢?”
“你又在胡说八道,我有那么惹人注意吗?”
“总之江湖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回家,免得爹娘担心。”
“其实……”蓝蓝忽然眼色戚然,“我是一个孤儿,早已没了爹娘……”
看着女孩儿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连静却并没有出言安慰,而是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长剑,开门欲离开的样子。他告诫自己不能陷入这个女孩儿的温柔陷阱。蓝蓝二话不说亦连忙追了出去,连静方才的话令她有几分后怕,更坚定了她跟在连静身后的意愿。
当两人从楼下桌子之间走过的时候,蓝蓝冒险地朝坐在角落里的双子瞄了一眼,但见他的眼神果然透着邪恶的凶光,犹如一头野兽。于是蓝蓝连忙拉住连静的衣袖,随之快步走出了客店。昨天夜里马儿已经吃饱了草料,连静跨上马背,放马快奔,蓝蓝则抓紧缰绳,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在两人的马蹄声之间,忽然又闯入另外一匹马的啼声。连静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一匹黑色快马从蓝蓝后面追了上来,四蹄狂奔犹如一道黑旋风,正迅速往蓝蓝身后靠近,而马上之人,便是客店里等待一夜的双子剑客。
蓝蓝亦发现背后有人追上来,连忙催马偏闪向一边,不料双子的黑马快速逼近,马上之人伸手就往她身上抓了过来。前面的连静不由得勒马止步回头,看这少女如何能逃过双子剑客的骚扰。但见蓝蓝侧身闪躲,眼看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身子忽又飘然飞起,手中抓着缰绳绕着马头旋转过来,就往双子身上踢了一脚。双子横臂挡开,马儿顿时感受到了这一脚落在主人身上的力量,不由得往外侧偏移了方向,蓝蓝又重新落回马背上。
两人的第一次接触就这样转眼即逝,好像双子并没有占到便宜。当他的马儿经过连静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连静手中按剑,目光中似透着一丝不悦,于是任由马儿继续往前跑,没有再继续纠缠着蓝蓝。蓝蓝却勒紧缰绳在连静面前停了下来,但见她口中喘着气,蹙眉冷盯着远去的双子背影,不由得斥道:“此人好生无礼,下次再让本姑娘遇见他的话,一定对他不客气!”耳畔一缕长发在方才的冲突中被风吹散,顺着脸颊沾在了唇边。
连静道:“如果你还继续跟着我,相信很快就会再遇见他。”
“何以见得呢?”
“方才他明显是对你起了邪念,只不过碍于我在旁边,他还不敢贸然出手。但是他不会就此死心的,一定会在下一个落脚的地方等你。而我……”连静十分冷静的道,“我是不会为你改变路线的,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才不怕他!”蓝蓝眼珠忽地一转,“不如我们一起杀了他,为民除害!”
连静皱眉摇了摇头,“你别傻了,我是不会帮你的。”说罢又勒马继续踏着雪地前行。即便他这么说,蓝蓝却嘻嘻一笑,依然继续跟在他身后。
到了傍晚时分,人和马都已乏了,终于远远看见一个小镇,有了个歇脚的地方。连静果然猜得没错,在通往小镇的路上,但见雪地里闪着一点野火,走近来一看,正是双子在路中间燃起的一点篝火,他持剑坐在火堆旁。
连静的马儿先走到火堆前,双子眼中盯着火苗,问道:“她已是你的女人?”
连静回道:“不是。”
“那你是在保护她?”
“没有。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顺路而已。”
双子眼色闪了一下,“原来如此,看来你我之间并无冲突。”连静于是轻轻策马从火堆旁边走了过去,走了几步,忽又调转马头停下,看蓝蓝如何能过这一关。双子又回头盯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还不走?”连静回道:“我不管你的事,你又何必管我怎么样呢?”
蓝蓝看着连静就这么晃过去,心头顿时气恼,心想他真是太没有义气了,竟然和她撇得干干净净。看来也不能指望别人,唯有本姑娘亲自出马,于是亦策马来到火堆前,学着江湖中人愤怒的口气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双子不禁笑了,“姑娘有所误会,我并非要阻拦你,只是在此等你而已。”
“等我干什么?谁叫你等我了?”
双子手中忽然拿出一个发钗,在火堆旁金光闪闪,看得出是黄金质地,造型亦很精巧别致。双子盯着手中发钗,道:“我在路上捡到这个发钗,猜想应该是姑娘遗落的,因为只有姑娘的美貌才配戴上这么漂亮的发钗,所以在此等候姑娘。”
蓝蓝不禁伸手摸了一下头发,这枚发钗之前还是戴在她头上的,怎么现在落在了双子手中呢?她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应该是在两人第一次发生冲突的时候不小心被这家伙偷去了,现在又来装好人。蓝蓝蹙眉冷盯着双子,本来他的赞美之词女人听了应该感觉高兴,但是一想到他是采花大盗那种无耻之徒,蓝蓝顿时又觉得恶心,忽问道:“听说你是个采花贼,相信已经有不少女孩儿毁在你手中吧。”
双子又笑了,目光终于从火堆上转移到蓝蓝脸上,眼中透着几分阴邪,“看来姑娘还是有所误会,她们在我手上只会感觉到快活,等姑娘试过之后就知道,必定终生难忘……”蓝蓝顿时脸色一红,叱道:“住口!像你这种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本姑娘今天就为你开杀戒,也算是为民除害!”说时,拔出马背上一把剑,这是她在途中专门买的。
蓝蓝持剑跳下马背,剑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荡起一点积雪,身子已然借力飘起,剑锋掠过火堆,径直刺向双子面门。双子眼中仍透着邪笑,全然被蓝蓝轻盈曼妙的身姿所吸引,就连她生气的样子也让人感觉透着风情,他眼中几乎已经不看剑锋,当剑锋刺过来时只竖起手中长剑轻轻一挡,剑刃甚至都没有出鞘。
蓝蓝手中剑锋虽然被打偏,却仍划破了双子的右肩。双子感觉到肩头一痛,顿时警觉起来,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剑出鞘,想不到这少女的剑法竟然不弱。蓝蓝挥剑再刺,这次双子有了防备,于是两人在火堆周围打了起来。剑风不时切入火中,使得火苗倏忽乱晃,有时候柴火被人一剑挑起,火光顿时四散飞溅,落在雪地中又发出“呲呲”的声响。连静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一来他想试探一下蓝蓝的剑法,看她只是任性大胆而已,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二来也想趁机见势一下所谓的双子剑法,看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神奇。
双子剑法也似乎稀松平常,倒是蓝蓝的身影显得轻盈灵动,几招下来,双子身上的衣裳已然被划了几道口子,惜于蓝蓝的剑招之中缺乏致命一击的绝技,一时也难以杀死对手。看她出剑时候的惊魂不定,又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杀人。忽见双子退后一步,挥剑撩出身上另一把长剑,然后新出的剑刃就在他手中剑锋之上旋转起来。
连静顿时心头一懔,心想该是时候使出幻影分身的绝技了,不由得紧紧盯着双子身后的地方,看这个所谓的分身究竟是从何处跳出来的。旋转的剑刃发出摄人心魄的幽鸣,蓝蓝不禁愣了一下,临战之时最忌讳这种分神。但见从双子背后跳出来一道身影,模样简直与他本体分毫不差,凌空接住飞旋的长剑,跳过来就往蓝蓝身上劈头一斩。或许他看出了这小姑娘表明的杀他之心并非是开玩笑,再纠缠下去恐怕是玩火,唯有忍痛使出绝招。
面对双剑夹击的架势,蓝蓝心头顿时慌了,纵身闪开一剑,另一剑却已伺机而动,飘转到了她身后。蓝蓝唯有施展飘逸的轻功步法左右躲闪,口中忽然呼道:“连大哥,救我!”这一声“连大哥”顿时令连静心头一震,本来发现这少女剑法不弱,又令连静心头起了狐疑,心想这女孩儿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但是她竟似乎知晓连静的本名,更令连静陷入惶恐,隐隐感觉这个女孩儿与他的卧底身份有着莫大的牵连。
眼看蓝蓝遭受双剑追击,已然难以招架,连静先放下心头疑云丛生,突然拔剑斜刺里杀出来。他先横剑斩向半空中的分身,双剑交击,由于他出剑过于凶猛,对手剑刃顿时被他一剑斩断,蓝蓝趁机回身递出一剑,剑锋刺中分身,分身沉重的身躯跌落下来,两人的剑招配合倒是有几分默契。分身陨落,战斗突然停止。连静飘落下来,看着地上所谓的分身,犹在抽搐,不禁冷笑道:“原来所谓的双子剑法,不过是一对双生儿而已,另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藏在暗处,突然跳出来突袭,简直卑鄙!”
双子惨笑道:“你说好不管我的事!”
连静伸剑指过来道:“我现在不是想管你的事,而是要杀你!”
在蓝蓝的见证之下,连静杀死了双子之中的另外一个人。连静快速杀完人,又来到蓝蓝面前,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其实杀人只是以防自己的身份暴露,弄明白这个女孩儿的身份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蓝蓝微笑道:“连大哥……”不知为何,她的唇色十分苍白,身子忽一软,竟然有些站立不住。连静连忙扶住她,才发现她后背上湿漉漉一边,沾在手上黏糊糊,乃是鲜血。就在两人合力攻杀双子分身之时,蓝蓝回身出剑却也露出了破绽,双子本体便在蓝蓝背上划了一剑。这一剑的伤势可不轻,使得蓝蓝养伤将近一年,而此刻她躺在连静怀中,脸上却绽放出了十分迷人的笑容。
“连大哥,你还是帮我了啊,咱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