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是队列训练,下午就是战斗训练了。前面说过,北貂人是很朴实和直爽的,对你这个人欣赏或是厌恶会很直接地表现出来。而且,军中以强为尊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周翊就是要用拳头来赢得北貂人的绝对效忠。
周翊顶盔贯甲,站在北貂战士前方。等着北貂人都快没有耐心站下去的时候,周大公子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这货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顾忌的卸甲脱衣!
本来在场看热闹的熙人姑娘纷纷羞红了脸颊,捂住眼睛向回跑,原本风度翩翩的少将军居然是一个登徒子!不过,有一些人还是忍不住悄悄回头,从指缝中透出自己的目光。相比之下,北貂族的女子就放开得多,她们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看着周翊。北貂男人赤膊劳动打猎的事多了去了,她们早就见多不怪了。
周翊的身体也满是肌肉,但是并不是像宇文朔峰那样全身都是铁疙瘩,周翊更像是一头猎豹,线条柔和的肌肉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不过,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是:在周翊富有弹性的肌肉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长长短短的伤疤,有些是一条直线,但是有些却是歪歪扭扭,一片狰狞。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句话这一认同,但是周翊觉得脸上还是不要有勋章的好。不知是周大公子自己将脸保护的好,还是他虔诚的心感动了上天,他脸上还真就是俊朗,以至于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周翊的身体居然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们打架都很厉害”,周翊自信的目光扫过北貂人,好像没有发现周围惊讶的眼神,“你们打架第一名出列,来陪我练练。”
一个北貂汉子呼啦一下撤掉自己的衣服,任硕壮的胸膛暴露在略有寒意的秋风中。他的身高和周翊差不多,在北貂人中算高的了,但是他的身体几乎比周翊粗壮了两圈,只听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来!”
周翊脸上还是那么玩味的笑容,自己的力量虽然不及宇文朔峰,但是能在力量上能胜过自己的人还真不多。更何况自己的强项是速度和技巧要是不能把这个北貂人放到,周翊就可以回帝都吃喝等死了。他朝那个北貂人扬扬下巴:“叫什么名字?”
那人瓮气瓮声地说:“我们的族人都叫我黑熊!”
“来吧!”周翊对黑熊招招手。
黑熊先对周翊行了一礼,然后大吼一声,硕大的拳头就像周翊打了过来。只不过他只感觉到眼前有一个影子闪了一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从身后隐隐的拳风听来,周翊已经绕到了自己身后,果然后脑传来的感觉表明,周翊的拳头已经贴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我已经让你一次了”,周翊冰冷的声音传来,“要小心。”
黑熊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他知道如果在战场上,自己已经死了。他虽然不清楚周翊的力量有多大,但是他知道有那么一身伤疤的人肯定不是善茬,就算周翊不能一拳毙命,但是将他打晕过去完全没有问题。黑熊转过身,对着周翊苦笑道:“少将军,不用打了,我认输。”
周翊一愣,冰冷的眼神渐渐有了温度,“别害羞嘛,来陪我玩玩。”
黑熊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到周翊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居然摇着蒲扇一样的大手,“不要不要,少将军太厉害,我不打。”
周翊无奈地咧咧嘴,转身对着面容惊讶的北貂人说:“要不,你们来几个人,陪我玩玩?”其实周翊是打上瘾了,他昨夜练习《气经》和《洗身》小有突破,自我感觉相当的好。
不久,军营里传来了几声惨叫和哀嚎声。
…………
“少将军”,黑熊可怜兮兮地对着周翊说道:“我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周翊哈哈一笑,看着黑熊被自己打得青紫的眼窝,“我说黑熊啊,你不觉得变成熊猫可爱多了吗?”
没想到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巴勒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对周翊问道:“少将军,熊猫是什么?我们北貂人天天和野兽打交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熊猫啊?”
周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呢,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熊猫这种高端货你们当然不知道啦,那东西很罕见的,在帝都我们府里就有一只。”
“哦”,众人恍然大悟,不愧是富家子弟,连北貂人不知道的野兽都能弄到。但是这时,杨奕不动脑子地走过来,“少将军,什么叫熊猫啊?”
“咦?”,众人齐齐发出一声疑问,不说在帝都周府有一只熊猫吗?怎么连少将军的贴身侍卫都不知道啊?无数道怀疑的目光射向周翊,竟然让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的周大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狠狠瞪了杨奕一眼,可是不知道杨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懂周翊的意思,“少将军,我真的没见过啊。”
周翊现在一马槊把这货给捅死的心思都有,他奶奶的,老子好不容易在北貂人心中树立起了善良正义、诚实可靠的正面形象,你丫的就这么毁了?!
周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谁说没有的?!我还把这只熊猫给带来了!”
杨奕先是一愣,带来了?怎么可能?但是当他看到周翊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还没来及说话,可怜的杨奕只感觉两眼一黑,过了好久,才感觉自己从地上被扶了起来。摇摇晃地坐下,杨奕又过了好久都睁不开眼睛,从眼眶传来的痛楚刺激着杨奕的大脑,作为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他凭着眼窝的感觉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两个眼窝肯定是又青又紫。
迷迷糊糊中,杨奕听到周大公子没有一点愧疚的声音:“你们看,这就是我们周府的熊猫!”
…………
帝都
太极殿
建伟帝坐在龙椅上沉思,自从即皇帝位,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南方,北疆,这两处战场已经将让国库入不敷出;周雄又来信说需要更多的粮食来养活无家可归的灾民,可是建伟帝哪里去弄粮食?
刚刚再次得到情报,裴家似乎不老实。建伟帝的五弟康畯是裴宽的外孙,按理说来,父亲关心女儿、外公疼爱外孙,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到了皇家,这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作为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建伟帝不相信裴宽和康畯只是来维系亲情的,话说回来,能玩这一套东西的,哪个是善良之辈?
建伟帝将脑袋靠在龙椅上,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明亮。“影”,建伟帝轻轻喊了一声,“出来吧。”
依然是一身黑衣的影就像幽灵一样突兀地出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向建伟帝深施一礼后,就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话语。
“朕不问你,你就不会说话吗?”建伟帝犯了一个白眼,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是又立即恢复平静。
但是影的声音却依旧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臣只需要听从皇上的命令。”
“那就说点朕在奏折上看不到的东西”,建伟帝似乎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不用说周雄那里的战事了,要是他打不赢,朕也没什么办法,就从复州说起吧。”
“忠武将军周翊”,影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已经成功收服了六个北貂部族,得到北貂骑兵两千余。”影的用词非常讲究,他是说“收服”,而不是周翊向建伟帝所说的“联络”,言下之意就是说,周翊这小子将北貂骑兵视为自己的私军。其实就是在暗示建伟帝,周翊心有不臣,当及早铲除。
“继续”,建伟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扫了影一眼。
“已经确认,宇文汐月在复州。”影微微抬头想看看建伟帝的反应,却正好对上建伟帝寒冷似冰的眼神,他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
“继续”,依然是没有感情的回答。
影稍微停顿了一下,“裴相和五王爷的联络人一直在更换,现在还没有办法获取他们的消息。”
建伟帝闭上眼睛,淡淡挥挥手,影对着他躬身一礼,然后又想幽灵一样退下。过了一会,建伟帝站起身来,右手轻轻拂过挂在龙椅一侧的地图,最终目光停留在复州这块土地上。
建伟帝的目光有些犹豫,良久,他手一抖,一枚令牌从他的袍袖中飞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大殿一角的黑暗里。“当”的一声传来,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今年是建伟元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大事。政变,父子兄弟骨肉相残;分裂,同父兄弟各自登基,为了一把椅子大打出手;战争,狴奴扣关,北地一片凋零。这一年,周翊十七岁,正四品的忠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