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时候,山庄里方才有些绿意。谁知到了四月,园子里的桃花竟是开的十分艳丽。西域地处北方,按理来说,不应该有开的如此之盛的桃花,因而南思初见之时,自然很是惊讶。
“没有想到,原来西域也会有桃花。”她有些意外。
“早就说了,西域虽然冷了些,可该有的景致还是有的。”身后的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我只记得,有人倒是对黄蓉说过类似的话。”一来是故意调侃,二来也是想起当时的情形,多少有些不甘。
“信口说的话,还值得你记那么久?”他只觉无奈。
“我怎么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有意抬杠,“再说了,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退而求其次?”说到后面半句,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他微笑反问,“最好的已经找到了,还管其他人做什么?”
即便她不是扭捏之人,可仍是有些招架不住。
“有没有听说过《桃夭》这首诗?”他忽然问了一句。
“《诗经》里面的?”南思随口说道。
轻轻点了点头,平静开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闻言一怔,后面的两句,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父母喜欢文学,自己的名字又是出自《诗经》,所以其中的大多数篇目,她早已烂熟于心。现在听了他的话,怎么会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心里莫名忐忑,有些不敢相信。
“我想给你一个名分”果然,又是他淡淡地开口。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她下意识地抵触着。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之所以现在才说,就是担心你不答应。”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即便是现在,你还是刻意躲着我。”
她心下一沉,终究还是被他看出来了,笑容里有些苦涩:“你觉得我能活多久?三年五载,还是七年八年?”
“为什么这么说?”不悦地皱了眉,“这就是你的理由?”
“心脉受损的人、活不长的……”她低声叹了一句。声音轻轻的,却似重锤一般,砸在两个心上。
“所以你当初才一再地想要离开?”他恍然明白了她之前的举动。
她没有否认,“与其日后伤心,倒不如早点抽身。”说到这里不由无奈笑笑,“可惜最后还是陷了进去。”
“后悔吗?”他亦是苦笑。如果没有九阴真经的那件事,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吧?
坦然摇了摇头,半开玩笑道:“我怕你后悔”如果她先走了,以后的几十年,怕是要留下他一个人度过了。
“我才不后悔呢”他故作轻松道,“只要你没有离开,那我就是赚到了。”
“反正人都在一起了,还要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实则是有些畏惧“婚姻”这个字眼,总觉得这个词离她太远。
“那样未免太委屈你了”他摇了摇头,“况且……”
“我怎么不觉得?”她反驳道,“而且少来拿你们这里‘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道理吓唬人,若是男子只和一个女子过一辈子,哪来的什么妻妾之分?”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除非你想……”
“越说越荒唐”无奈地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那就暂时听你的,若是以后你想通了,再改变主意也不迟。”
以后?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不知是季节交替的缘故,还是那天在桃林待了太久的缘故,近来一嗅到花粉的气息,便是反胃不已。原想着趁着春天未尽,多出去走走,却也因此耽搁了下来。
她倒了杯水,想借此缓解不适。秀儿见她这样,赶忙过来询问,“楚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胃不太舒服”一边说着,一边翻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之前一直随身带着姜片,也是因为轻微胃寒的原因。谁知刚翻出姜片,一闻到姜的味道,恶心的感觉更严重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连喝水都有些反胃。
“楚姐姐”秀儿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这好像,不是胃的问题……”
“那是什么?”她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倒像是……害喜”秀儿脸色一红,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南思一呆,而门外的人则是止住了脚步,仔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怎么可能……”虽是这么说着,可仍是十分心虚。
“少主在这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况且他又、又那么喜欢姐姐,就算……也是正常的啊!”秀儿年纪不大,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吞吞吐吐的,可话里的意思,已是再清楚不过了。门外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应该不会吧……”她喃喃说道,委实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不会?”秀儿不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因而反问道,“而且这也不是坏事啊!”
“可我……”她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的确不是坏事”门外的人不慌不忙地踱了进来,“你先出去吧!”后面那句自然是说给秀儿听的。
“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她可不算小孩子,再过两年,也该嫁人了。”在南思身边的空位坐下,慢悠悠地说道。秀儿不过十四五岁,以现代的眼光看来,的确是小孩子,可放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可以当作大人看待了。
“伸手”说着示意南思递过手腕。
“你又没有经验,把脉的结果怎么能作数?”她本能地拒绝着,仿佛生怕这件事被坐实。
“那是之前,以后就会有的”他意有所指,“听话,把手拿过来。”
不情愿地把手递了过去,看着他把手指依次放在寸、关、尺的位置上,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期待还是该抵触。
指尖微微用力,心下亦是有些紧张,沉吟了片刻,最后终于勾起嘴角,“果然没有说错。”
她仍是不敢相信,求证道:“你没开玩笑?”
“我骗你做什么?”他坦然笑笑,“不信的话,你自己试试。”说着拉住她的手放在相应的位置,继续解释道:“这是滑脉,脉搏跳动时,如滚珠滑过。一般而言,其它病症也可能会造成滑脉,但寸关尺三个位置都能感受到滑脉的,只有害喜一种可能。而且,你的脉象一直较弱,现在明显比以往要活跃得多,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感受到指尖下的跳动,只觉得有些茫然,“原来是真的……”
“现在相信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南思这才回过神来,似是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被我父母知道了,怕是会气坏了吧?”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反派”角色,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现在更是多了一个小家伙,换作任何一个家长,都会被气到吧?
“这我倒是不清楚”他低头笑笑,“不过,我娘应该会很高兴。”
“可是我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显得有些无措。
“我也是”他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来了,就该好好面对。”
“你喜欢孩子?”她试探性地开口道。
他略思索了下,才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之前也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期待。”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次街头偶遇的那个和她极为神似的女孩子。如果有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应该很好吧?
“可惜没有办法陪你们去看看华山论剑了。”南思多少有些遗憾。现在已是五月,七月十五就是华山论剑的日子,欧阳锋最迟六月中旬也该出发了,而欧阳克自然也是要随行的。
“不过是几个人比武,有什么好看的?”他语调平静,“再说了,那几个人,除了南帝,你都是见过的,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叔父若是知道你这样评价华山论剑,怕是真的要恼了。”她揶揄道。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不会有事。”他亦是调侃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实则是有意抬杠。
“我自是不介意受罚,不过就是怕有人舍不得。”他话里有话。
“也对,只怕夫人会心疼。”她假装听不懂。
“少装傻”微恼地捏上她的脸颊,“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拍掉他的手,略带埋怨道:“每次都是下手那么重。”
“好,这次轻一些”说着又换成了另一边的脸颊,“还有,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学着改口了。”
她一怔,是啊,也该学着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