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雪花,房间里的人默默提笔,却一再地放下。留书出走这样的戏码,她向来不屑一顾,总觉得这样未免懦弱,可现在换作她自己,竟连留书的勇气都没有。终于还是提起笔,草草地写了几行字,仔细看了又觉得不妥,正想划掉时,却被敲门声打断。慌忙将东西收拾停当,这才故作平静地问道:“谁啊?”
“是我”声音不高,却也足以听出门外人的身份。
“稍等一下”她一边回答,一边随手拿一件外衣套上。
待门打开之后,果然见欧阳克站在门外,她略有惊讶,“你怎么来了?”
“随便过来看看”他微笑说道。瞥见她只穿着里衣,外面随便罩了一件外套,多少有些责备的意味:“怎么穿成这样?”
“原以为不会有人过来,想等头发干了就睡下的,谁知你这时候过来了。”她平静答道。
抬手摸了一下她散下来的头发,果然还是湿的,因而说道:“反正你的头发一时半刻也干不了,正好陪我说说话。”
南思多少也习惯了他类似的举动,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说什么?”
“随便,反正整个山庄,能找的也只有你了。”他无所谓地笑笑。她心下一紧,不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低下头。
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因而问道:“你有心事?”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求证。
“啊”她马上回过神来,掩饰道:“没有,就是刚才有些走神了。”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茶盘边缘露出的一角,“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它取了出来。
“信手涂鸦,没什么可看的”话虽平静,可眼里却难掩惊慌,急着想要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他本就起疑,现在更是疑惑,因而径自打开信纸,只是略瞟了一眼,脸色登时有些严肃。
“信手涂鸦?”勾起一边的嘴角,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若是我今晚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这个留给我?”说着将那张纸轻飘飘地扔在她面前。
习惯了他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样子,她现在只觉得隐隐的有些压迫,因而只是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说话……”多少有些叹气,语调也放缓了些,“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反悔了,嗯?”
“我们、不合适……”仍是下意识地找着借口。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慌乱还是底气不足。
他略皱了眉,不过还是不在意地一笑:“你是不是要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上一次你答应的话也是假的,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吧?”这话本是反问,不过是想让她说实话罢了,谁知却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惊讶之余还带着些微的恼意,“楚南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她长出了一口气,状似平静道:“对了,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说着,就走向床头附近,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也随之起身。
“找到了,这个……”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谁知却和刚刚走到身后的人撞个满怀,跌回床铺的同时,手中的发钗也随之掉落。抬手想要拾起枕边的发钗,却被他握住手腕,挣扎不得,又听他说道:“一次次地这样吓唬人,有意思吗?”
“我没有”她无奈叹气,“我只是、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与其将来伤心,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她之前没有考虑那么多,即便是受伤之后也没有把“心脉受损”太当回事,虽然之前也曾动过离开的念头,可是后来也慢慢打消了。可这次蒙古之行回来之后,她逐渐意识到,心脉受损绝非是那么简单的事,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多久。与其贪恋短暂的温暖,倒不如各自安好,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便是因为她的离开而失落一段时间,最后也会随着时间而忘记的。而楚南思不过是一个时空的闯入者,亦是他人生当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只是什么?嗯?”他追问道。
“没什么,你别管那么多了,总之就是不合适。”她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只好避开这个话题。
“不合适”他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关心是假的,在意也是假的,我还真是才知道,原来你做戏的功夫这么好。”即便是傻瓜都能听出来话里的情绪,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不过仍是选择噤声。
“还不说话是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她欺近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重了些,“是我说中了,还是谎话被拆穿、觉得尴尬?”
慌乱地别开脸,不想对上他的目光,用力挣了挣右手的手腕,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心下发急。随后又听见了他的问话,因而嘴硬道:“是啊,被你说中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他没有答话,却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反倒伸手勾住她的衣带。她本就是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因而自然是一下就被挑开,等她缓过神来,外套已然被褪下。
“你这是做什么?!”显然是没料到对方的举动。
“假戏真做”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换句话说――我当真了。”
里衣的带子已然被解开,她挣扎不及,恰好随手摸到刚才掉落枕边的发钗,本想借发钗挣脱,可偏偏举起发钗之后,又下不去手,而他却似故意一般,避也不避,反倒静静地看着她。
“算了……”她叹了口气,任发钗从手中滑落,“闹也闹够了,你走吧!”
他不经意地拾起发钗,随手掷了出去,再看时,发钗已然牢牢地钉在了桌面之上。可另一只手仍是握住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该走了”左手掩住了领口,试图推开他。
“谁说我要走的?”他微笑反问,“你总不会以为,我刚才是信口胡说的吧?”后面的半句更是附在她耳边说道。
她闻言一惊,忙用力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自然是纹丝未动,力道甚至又紧了几分。本想推开他,谁知反被制住,距离更是拉近了几分:“你……”
“乖,听话……”
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本能地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可偏偏没有如她所愿。“反正也挣脱不开,我若是你,倒不如现在省些力气。”他无所谓地勾起嘴角,手上的力道未见丝毫减弱。
“你怎么这样?!”她不知是该惊讶还是恼怒。
“我向来这样”直视着她眼睛,“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你明明……”她仍是不敢相信
“好,我现在告诉你,‘发乎情,止乎礼’都是骗人的,而且也坚持不了多久。要么是喜欢的程度不够,要么、”说到这里似是不屑地笑笑。
“要么怎样?”她追问道。
“要么,是没有机会”他贴近说道,“而这两种,我哪种都不属于。”
她心下一慌,用力挣开手腕,不料被他扣得更紧,引得她不由有些皱眉。
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见她执拗地别开脸,不过倒也真符合她的脾气。他很想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怎样才肯低头。手指微微用力,让她面对自己,低下头,将唇印了上去。
她一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脸色迅速变得通红。里衣半掩,肩膀和颈项若隐若现,手上微微用力,将她的里衣又褪下几分。手指扣在她的脑后,止住她的挣扎,从脸颊到脖子,他的吻一路辗转,最后落到锁骨,他眼中似染上了迷离的色彩,而有人则是茫然无措。
衣领微敞,露出莹白的肌肤,颈间的带子隐约可见。修长的手指顺着锁骨蜿蜒,勾上她身后的带子,其中意思不言而明,她纵然什么都不知道,也该猜出他的用意了。
“别……”她小声反抗道。
“你说了不算”他说的极为自然。
“士可杀不可辱”她避开那人的目光。
“偏不”声音低低的,附在她的耳侧。说着就挑开了她身后的衣带。
身上一凉,她不安地挣扎了几下,很快便被对方压制住了。她避无可避,又不想看见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只好闭上眼睛,脸上的温度已然有些烫手。
慢慢抚上她的背,她下意识地一颤,神经绷得紧紧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害怕了?”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饶是她再嘴硬,现在也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本来只是有些生气,有心吓唬她一下,可后来却越发不受控制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他于心不忍,可若是现在放手,又心有不甘。
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将她的里衣一并褪下,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别怕”他低声安抚道,手指亦从她的背上游移到了腰身。
头发尚带水汽,散在肩头或是背上,黑白相衬,对比十分鲜明。她的体温偏低,可触手之处无不温软细腻,让他突然想起一个词――软玉温香,用在这里正好合适。
“听话,不要乱动”仍是低声安抚道。
她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摇头来表示自己的想法。
“这是迟早的事,你逃不掉的”声音温和好听,可她听了只觉得害怕。
“要不把你点住怎么样?”他半开玩笑道。
“不要”她慌忙出声。
“那你好好听话”声音里似带笑意。
“你还是杀了我吧!”她嘴硬道。
“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别的?”他低声说道,“况且,我怎么舍得?”
手指在她身上游走,几乎每到一处,都会引得她一颤。脸上已然烧得厉害,如果说之前还有理智同他争辩,那么现在绝对是连意识都所剩无几了。左手被他反压在身后,右手则是被他握住、怎么都挣脱不出,哪里还有什么挣扎的机会?
额上已有一层细汗,可仍是固执地咬紧牙关,右手的指甲更是因为握拳而陷入掌心里。
“难受的话就直说,用不着这样咬牙忍着”说着抬手轻捏了她的下颌,果然听她闷哼一声,呼吸也因而重了起来。
“你这脾气可真是……”
她则是别开目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松开她右手的手腕,改为十指相扣的形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才叫做‘执子之手’。”她一怔,在反应过来之后,亦是握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睁着眼睛,可似乎什么都抓不住,意识模糊得厉害,总觉得面前的人让她觉得陌生。她不明白事情何以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甚至不知道这般稀里糊涂地将自己交出去究竟是对还是错。
直到他再次开口,才将她拉回现实,“还要走吗?”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略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你该回去了”声音闷闷的。
指尖下的温度有些烫手,想来是不好意思吧?不过似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半开玩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这夜还未过半,你就急着赶我走?”
“登徒之辈”她有些赧然,因而只是小声嘀咕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倒是不恼,“只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手指从她的脸颊拿开,却又抚上她左边的肩膀,语气里似是带着几分庆幸,“还好没有留疤。”
她登时想起他当时的话,现在想来,怎么看都觉得别有用心,不由推了他一把。那人却是一笑,也不辩解。
“当真要走?”他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她微微合上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因?”
“之前那些姬人的去留,你也是这么关心吗?”
“那不一样”声音低低的,似有些无奈,“你和她们、不一样的……”
“我怕你反悔”她状似平静道。
“所以你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信命吗?”她看似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半信半疑”他淡淡开口。
“我之前向修竹姐保证过,”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若是对你动了心,情愿万劫不复。”她语调平淡,有人却是拧紧了眉头,沉默了片刻,才不在意地笑笑,“这种话你也信?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作不得数的。”
“作数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心若是能控制,也不称其为心了。回头看向他,“你要我陪你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三年五年不过弹指一瞬,十年也不够长。”
“那你说多久?”
“一百年如何?”他微笑说道。
“太长了,我活不到的……”她心中发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见他似有责备之意,少不得自己圆了回来:“别说是我,世上又有几人能活到百岁?更何况是陪你百年?”
“今生不够,还有来世;一个百年过去了,还有下一个等着。”他说的笃定。
“好”她轻轻点头,“余生都用来陪你”罢了,万劫不复她也认了,心早就输了,还挣扎什么?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奇怪:“怎么了?”
“明天记得换一件高领的衣服”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似乎有点不自在。
“嗯?”她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笑容里带着些许的无奈,抬手触上了她脖子上的某个位置,她下意识地一躲,却在恍然间明白他的意思,小声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