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黄药师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上――桃花岛上,除了郭靖之外,第二个没有受到乐声干扰的人。他本来没有注意到南思,只是与欧阳锋的筝声抗衡时,无意间瞥到了一眼,当时也只是略有奇怪,后来以为南思和郭靖一样是笨人、不通音律,所以才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越发觉得是自己低估了欧阳锋叔侄身边的人,九阴真经说不定就是从她手上传出去的。
思量完毕,当即出手向南思攻去,目的自然是试探她的武功。南思对武功一窍不通,自是毫无还手之力,而欧阳克则是下意识出手,想替她拦下这一击。黄药师的武功本就高深莫测,加之出手极快,所以在那人一拦之下,只是速度稍缓。没等两人做出反应,当即方向一转,避开了阻拦,南思躲闪不及,一掌正中胸口,出手的人则是觉察不对立即收手。饶是如此,她还是掌风被带的退了几步,幸好被欧阳克一把扶住,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黄药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武功?!”他以为眼前的女子能够不受乐声迷惑,定然武功不弱,谁知一出手才发现,竟是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不由暗自后悔出手太重。
她本想开口,却感觉胸口仿佛被大石压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边传来欧阳克的声音:“别说话,调匀呼吸要紧。”声音里的焦急显而易见。她依言而行,却感觉嘴里的血腥味十分浓重,略一晃神,唇边已然渗出血迹。
“黄老邪,有话说话,你对一个小辈动手算什么本事?!”欧阳锋见了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不忍,因而出声说道。
“哼,谁知道你叔侄身边竟还有不会武功的。”虽有些许懊悔,但嘴上仍是不肯承认。
“黄岛主,桃花岛上乐战一事,不过是她机缘巧合而已,有心人都能看出,您何必出手试探?”欧阳克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不过,若是因为九阴真经的事,那也应该找晚辈清算才是,何苦迁怒于不相干的人?”话里的意思分明在说,九阴真经的事是他授意的。
南思本就对真经一事甚感愧疚,所以早就想说明此事,不料刚想说话,胸中的血腥气登时涌了上来,她伸手掩住,可血迹还是从指缝中滴落下来,沾湿了袖口。
“你先别说话”身边的人急忙说道,“所有的事,我自会向他们解释清楚。”说是解释,无非就是把责任揽到他的身上,南思怎么会不明白?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当初是我动了不好的念头,有此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她说的平静,有人的眼里却难掩心疼。即便早就知道真经一事迟早会被人知道,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可现在……
“那真经的内容是你传出去的?”黄药师追问道,虽然知道问题多半出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但一时还是想不透个中缘由。
她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缓了口气才说道:“那天、默写的时候、耍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心里却是苦笑,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冯蘅因九阴真经赔上了性命,而自己也总该付出些代价的。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无不诧异,任谁都没想到,一个年轻女子竟敢在当世的几大高手面前玩弄手段,而且当时居然没有人发现,其胆量之大,心思之细密不得不令人佩服。
“当时不过是、一时意气,事后想来一直、一直觉得、心中有愧”她只觉得喉咙中的血腥气太浓,忍不住咳嗽,因而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黄药师得知真经外传,起初虽有些恼怒,可在知道南思不会武功之后,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出手太重,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黄岛主若是、怪罪,我愿意、一力承担……”说话间,又是几滴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欧阳克显然不赞同她刚才所说,当即说道:“黄岛主……”本意是想揽下这件事,谁知却被对面那人打断,“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一来是因为误伤了人,心中不忍,二来也是眼前这女子让他想起了冯蘅当年的一片苦心,所以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那就、多谢……”话还没说完,她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客栈里
“她现在怎么样?”欧阳克的语气难掩焦急。
“这位姑娘受了很重的内伤,心肺均受到损伤”诊脉的大夫有些惋惜地说道。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姑娘,竟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完全康复的几率甚是渺茫。
“我是问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竟是有些不耐。
“这……”那大夫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情况好的话,今夜就能醒了;若是到了明天还没有醒过来,那就……”后面的半句虽是没有说出口,可其中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他虽然早就知道她的伤势不轻,可委实没有想到竟会这样严重。不过仔细想来也知道,习武之人挨下那一掌都未必没事,何况是她?勉强控制住情绪的波动,艰涩地开口道:“除了等她醒过来,还需要做些什么?”
那大夫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能够醒来,就算是熬过这一关了。”说着又顿了顿,“不过,她身体的底子本就不是很好,这次又是心脉受损,即便是醒来,恐怕身体状况也会不如以往。”行医多年,早就见多了这样垂危的病人,所以虽是惋惜,但也还算平静。
“有劳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辨不出情绪,目光却是落在她脸上,久久不愿移开。
送走了大夫,他一个人坐到床榻旁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手指抚上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脉搏,虽是极微弱,却仿佛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现在他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她的指尖一如既往的凉,以往还不觉得,可现在却隐隐地畏惧这种感觉,总担心那冰凉的温度会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干脆直接握上她的手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不安。
他原以为自己是薄凉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偏偏对眼前的这个人例外。如果说遇到她之前,怜香惜玉、吟风弄月是真心假意各半;那么遇到她之后,则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许多事都是他下意识做出的。起初只是觉得好奇,谁知后来却不知不觉陷入其中。不过,若是她没和自己扯上关系,恐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了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楚南思,你不会那么心狠吧?在别人动了心之后,又决绝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