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窃听独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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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孤儿献画

2002年春节,丘西从莫斯科提前回到首都城,又马不停蹄赶回赤北空山。他离开赤北空山快十年了。当他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回来,像是为老人送行的。走在槐树下,就情不自禁抹起了眼泪!

眼前这个直角三角形院子,对丘西来说不是十年不见的亲人,而是助推他腾飞的发射场。如今助他腾飞的恩人得病要死了,迫不及待想见,又害怕相见,又不得不鼓起勇气推开院门,侧身挤进去,反手合上门,身体靠在门板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默默念道:“老天爷,您得保佑我奶奶好好地活着。求求您,求求您。”

念完,朝东屋走来。屋里灯光明亮,走动的身影透过窗户移来移去,偶尔传来老人有气无力的咳嗽声。来到院中,他再也空竹不住自己情绪,失声喊起来:“奶奶,奶奶,……。”

朝东房扑过去。

门里随即亮出一道亮光,照在他脸上泪光粼粼!

丘西跪在老人床前,已是泪水洗面,不停的叫喊“奶奶”。赵桂芝来不及抹眼泪,挥动不听使唤的双手,挣扎着做起来。她说:“孩子,你没有完成学业回来干啥子?”

“奶奶,我想您了,我想您了奶奶。我学业完成了,可怕再也看不见----。奶奶,您得去医院治病。明天,明天我们去医院治病好不好?”

当感恩的心充满真情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就是感激的伤心泪。丘西把奄奄一息的老人浇醒了,把金家儿女积压在心底的眼泪哭出来了,就连樱桃树和水井也哭了。

“丘西,”老人努力的笑了笑,说,“要坚强一点。人老了,迟早会有这一天。有这一天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面对。”

“奶奶,我们去大医院治。如今医术这么发达,没有治不好的病。奶奶,您不去医院治,身体咋能康复呢?”

丘西对老人有感情,言语虽颠三倒四,但字字句句都是真情。他一边给老人整理丝帕,一边说,“奶奶,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呢!您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您做一点什么好不好?”

他转动他那圆脑袋,把老人枯瘦的手在腮上,耳朵上,鼻子上亲,让老人感知他的真诚,乞盼老人答应他的请求。

赵桂芝抚摸着一个温暖的、明亮的、像太阳一样圆实的脑袋,淡定的问道,“丘西,你长大了,我为你高兴。可是我心里得了绝症,还有治疗的必要吗?”

“奶奶,就是因为有病我们才要治病啊。”

老人摇了摇头,道:“时间到了,一切都不好使。没有必要再挣扎了。”

丘西忍不住哭起来:“奶奶,我-----。”

“丘西,你莫哭。你有今天,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奶奶,-----。”

“丘西,一家人切莫说两家话。您站起来让我看看。”

丘西端端正正站着。

“好家伙,多俊的一个小伙子。”老人钝了顿继续说道:“世上最好的报答就是我想见你的时候你来见我了。”

“奶奶,您等一下。”

丘西转过身,从包里拿出吃的,穿的。他特意给奶奶挑选的洋货。只是来迟了。老人睁眼看了看,伸手摸了摸,拿在鼻前闻了闻,满意的笑了笑,表示欣然接受礼物。

然而,丘西却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买给奶奶穿的,她穿不上了,他买给奶奶吃的,她咽不下去了,他该怎么办?他还能为奶奶做点什么?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他痛恨岁月太无情,在他还没有报答恩人的时候,他却蹒跚来迟了。在老人面前,他不知所措。痛苦从胸腔中慢慢漫上来,爬在脸上,将那张脸揉得通红。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拉开那个大黑包,从里面取出一卷纸,就像当年装樱桃的吊晃晃一样,略微长一些,小心翼翼抽出一卷纸,然后慢慢展开,展开,展开,一幅画展现在胸前,转身来到老人面前,高兴的叫道:“奶奶,您快看。”

赵桂芝的眼睛就像临死前的瞳孔突然精神起来了。她让孩子们把她扶坐在床,仔细端详着丘西手里的幅画,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画以后,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幸福的泪水滚了出来。

丘西把莫斯科红场画回来了。

老人抚摸着怀里的画,激动的说,“孩子们,我们每个人都有梦。我年轻的时候,做梦都想去莫斯科,后来-----。丘西,你帮我完成了这个梦,谢谢你。”

金家儿女望着丘西充满了感激的泪光。他在老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帮她实现了梦想。

丘西走近老人,神秘的说道:“奶奶,我还能为您做一件事。”

老人眨着眼,望着丘西疑惑不解。就像小孩讨要糖果一样从丘西眼里讨答案。她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

“能带我回东北么?”

大家不约而同望着丘西,他们的眼神告诉他,老人的身体不允许。丘西却高兴的回道:

“奶奶,我能!”

大家的眼睛鼓得更大了,发出一道奇光,洒在丘西身上,照不透年轻人的思想。老人努力的挺了挺胸膛,好像要跟着他一齐回娘家一样。

“二伯,您们帮我拆两块门板来。”丘西一边说,一边从另一个纸筒里取出纸,又翻出一个盒子,倒出像装牙膏一样大小的塑料瓶。然后把瓶里的颜料倒在一块布满小坛子的白色塑料盘上,宛如一片水田。金冬金夏抱着老人坐在床上。其他人站在丘西后面,静静的看着他。

丘西站在两块门板前移来移去,活像老师站在黑板上挥舞一样。只见笔在纸上时而快走,时而缓慢,时而停顿,时而来回重复,还时不时调换画笔,动作十分利索,就像吕大头窃听器换着各种把戏骗人一样。他每换一次笔,就画出一个道面孔,画出一道色彩斑斓的历史,染上一个鲜艳的记忆,钩画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他就像一个魔术师,尽情的表演着,全神贯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丘西飞到小侠山,站在制高点,看着美丽的东北大地,描绘着一个庄重而严肃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是那么令人向往。丘西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好像书写着奶奶思念故土的激情。

夕阳给大地披上金莎,一群孩子穿着各色衣服,那是国泰平安富强春夏秋冬十姊妹,他们环站在父母后面,那是金永锋和赵桂芝,一对白发老人坐在椅子上,迎着改革的春风望向远方,那是赵桂芝父母。丘西根据金家儿女的长相不但模拟画出金永锋的摸样,还根据他们的摸样和老人的摸样想象画出奶奶的父母。一张栩栩如生的全家福展现在老人眼前。

赵桂芝看着这幅画,仿佛身临其境,尤其那对老人,越看越像她父母,就忍不住叫起来:“父亲,母亲。”

在孩子们掺扶下,老人来到丘西面前。她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在父母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这时的赵桂芝已经不能站立了),然后紧紧的闭上眼,嘴唇不停抽搐,一串串泪珠滚下来。然后,老人挣扎着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