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医馆。杜蘅正在给一个孕妇诊脉。梅廿九坐在他旁边,手里擎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吃的津津有味。杜蘅在工作中,不忘时不时偷眼看一下他的兰儿,唇边挂着宠溺而满足的微笑。
赫连寂站在医馆门外,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梅廿九的脸,他贪婪的看着,她脸上的青斑已经褪去,重新恢复了那张白荷一般娇嫩明艳的面庞,大概这一切,都是她身边那位杜太医的功劳吧!
看到她安然无恙,赫连寂如释重负。只是看到有别的男人陪在她的身边,而她是那般依赖那个男人,他的心便像万千蚂蚁爬过,被噬咬的心痛。
那位孕妇拿着杜蘅给她开的安胎药,转身向门外走来。杜蘅目送着她离去,很自然地看到门外伫立的几个人,遽然变了脸色。
他找来了,他终究是找来了,难道,他要带她走吗?杜蘅惶惶地看向一边还在欢欢喜喜吃着糖葫芦的梅廿九,眼里溢出深深的痛楚。
杜蘅的一切神色,俱落在赫连寂眼底,他骄傲地笑了。银白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踩上青石阶,踩进医馆里去。孤夜绝紧随在他身后,面上有淡漠的微笑。
孤夜绝踏进门槛后,随手关上的大门,把朝阳的金辉隔断在外面,医馆内部,被阴影笼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明暗变化,令梅廿九吃了一惊。她手上剩了两颗山楂的糖葫芦“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的柔嫩的小手,紧紧地扯着杜蘅的衣袖,软软哭泣道:“怕怕……”
“兰儿不要怕,乖乖不要怕……”杜蘅心痛极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美丽的长发。兰儿的头发又细又密,在有阳光的下午,他会为她洗头。手每每揉搓过那柔软缠绵的发丝时,他的心总有说不出的悸动。
“兰儿怕黑,有什么话,我们到后面的院子说吧!”再抬起眼时,杜蘅的眼光已冷若千年寒冰。
赫连寂已经发现了梅廿九的异样,他的唇紧抿成坚硬的线条,在杜蘅的带领下,同孤夜绝朝医馆后面行去。
小小的一片院落,但很有雅趣,植满了各色的新鲜花朵。还有一个小水塘,上面有小小的鸭子和大白鹅在水面戏水。院角悬着的长竹竿上,晾晒着新洗的衣服,衣袖处,还在滴滴答答落着晶莹的水珠。
“兰儿,你去那边摘花玩好不好!你看,蔷薇花又新开了几朵,那是你最喜欢的花朵了!”杜蘅哄劝着身旁的人儿。她各种花朵都喜爱,但对蔷薇情有独钟,因为那香喷喷的香味。
“咯咯……”梅廿九娇憨地笑着,朝那丛嫣红的蔷薇花跑去。杜蘅追随着她身影的目光,好不容易收了回来,冷冷地看向赫连寂。
“她怎么了?”赫连寂皱着眉头问道。眼前所见的兰儿,和一个六岁的孩童无异。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便是这个样子了!”杜蘅淡漠地回答道。
“你在哪儿见到她的?”赫连寂追问道。
“渺香楼,一个和名满京都的醉红楼从事同样行业的地方!”杜蘅说话的时候,嘴角有说不出的嘲讽。
赫连寂一时默然,他不知说些什么。眼睛朝梅廿九所在的地方飘去,她正一朵一朵摘下新鲜的蔷薇,插在辫梢上。
她的头发也是杜蘅学着洛地姑娘的发型,给她梳起来的。满头纤细柔长的辫子垂下来,有说不出的俏丽。赫连寂记得,自己初见绿缘的时候,她便是梳着这样的发式,一回头,辫子一甩,好像抽在他的心坎上,又酥又痒。
“哇……”在三个人都默默地看着她的时刻,梅廿九又一次哭了起来。看着她捂着手指的样子,杜蘅都能想到,她的手一定是被蔷薇花的尖刺给戳伤了。
他正要抬脚向她走去,赫连寂却比她快一步。赫连寂大步流星走至她身边,俯下身去,抓过她手上的那只手,心痛地看着红艳艳的血一点一点渗出,便想用嘴唇为她吸吮。
孰料,梅廿九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清了身边人的样子,又“哇……”的大哭起来。抽出被赫连寂捉着的那只手,脑袋四处转着,看到杜蘅,便遥遥地摇着她手上的那只手,脸上有说不出的委屈。
杜蘅急忙赶至她身边,从怀里透出一个药瓶来,梅廿九把受伤的纸指递过来,杜蘅急忙拔掉瓶塞,把白色的药末给她撒在伤口上,血,立马就不流了。这瓶子里的药,专门治这种小伤,杜蘅时刻把药带在身上,因为现在的梅廿九和六岁的孩童无异,稍不留神就会弄伤自己。
“还痛不痛呀!”杜蘅心疼地为梅廿九吹着手指。
“嗯!”梅廿九可怜兮兮的模样,把脑袋往杜蘅身上蹭。
看到那两人如斯亲密,赫连寂心中的妒火实实在在按捺不住。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给她吃了什么药,把她变成现在的模样?”
“你怎么不问问兰儿,她究竟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杜蘅反唇相讥。
“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一定要带走她!”赫连寂言之凿凿地说。末了,补充一句:“不管她之前受了什么苦,以后,我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一点点伤害!”
“你带兰儿走可以,只要你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和你走的话!”杜蘅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皇上,云梦之主,如果他强要带走兰儿,那是他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而他杜蘅此刻唯一占优势的是,兰儿如今眼里只有他一个。这是他赢得兰儿唯一有用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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