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羧剑技不俗,唐洠武艺也不差,一时竟难分高下。唐洇凉实在不愿他们这样纠缠不休,冷喝一声:“夜阑!”
镶八宝龙头宝座后面,一个黑色的影子疾飞如箭,手上银匕的亮刃在空气里画出凛冽的电光。
蔡羧正与唐洠格斗,这背后来的袭击太突然,一个躲闪不及,匕首就刺进了他的右臂里。长剑跌落地上,发出悲怆的响声。
唐洠趁着蔡羧手无寸铁,手上的剑朝他头顶劈去,许多人不忍去看,闭上了眼睛。谁知,随着一声清脆的不明响声,唐洠手中的剑“哐啷”堕了地。
“谁!谁!”唐洠脸色大变,左右环顾,刚刚,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有一样东西击在他的剑刃上,他的剑生生被从手中震脱,虎口隐隐发疼。
一袭黑衣,带着黑色面纱的夜阑,亦拧紧了眉头,猜不透这袭击究竟来自何处。但他明了,隐在背后的高人,有着骇人的功力。
因为,击落唐洠剑的,不过是一颗碎石而已,此刻,那石子安静地躺在光滑的地面上。
“多谢高人相救,阁下既有如此神功,为何不干脆替云梦万民诛了这些乱臣贼子!”蔡羧左手捂着右臂汩汩流血的伤口,慨然道。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唐洠弯腰拾剑,他一定要置蔡羧于死地,这样才能杀鸡给猴看,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夜阑使了一个“不要”的颜色给唐洠,唐洠却不理会他,剑以更足的力道挥下去。果然又有石子飞出,竟然是两颗。
夜阑的银匕只为唐洠拦住一颗,另一颗直击唐洠脑门,唐洠闷哼一声,颓然倒地。众臣僚俱变了颜色。难道,这藏在背后的神秘人想扭转乾坤?
“谁!出来!”夜阑暴喝,声音阴寒、嗜血。紧握银匕在身前,身子缓缓转了一个圈,朝乾坤殿四周望去。
三颗石子飞来的方向并不一致,他不能辨出那人究竟藏身何处。
如前一样,没有回应。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噤了声,死寂一片。唐洇凉更是心急如焚,他不知是谁请来了如此江湖高手。
“皇上!莫不是您的亡魂显灵了!”一个文官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话音刚落,便有银白色的魅影在殿里一闪而过。
“皇上!果真是皇上!”有人声音颤抖着,手指指向龙头宝座。
唐洇凉霍然转身,果然看到宝座上,那银白袍子,翘着二郎腿,手轻叩龙椅扶手,笑容淡漠如冰霜的赫连寂。顿时,浑身的血液都结了冰。
“朕的鬼魂回来了!”赫连寂如是说。声音果真有些幽幽的味道。殿中的人听到这瘆人的话,纷纷跪地行礼。
“你诈死!”唐洇凉咬牙切齿地说,他才不会相信什么鬼魂回来的鬼话。
“丞相为何如此说话,朕的尸体还在寒冰殿放着,真是冷啊!”赫连寂的声音愈发显得缥缈起来。
“好!既然你说你是鬼,那本相今日就灭了你这只鬼!”唐洇凉冷笑道,双手轻拍了一下,地面上竟有三块玄武岩石板掀飞,里面跳出了三个和夜阑装束相同的人。
于是乎,四个黑影从不同方向朝龙头宝座飞出,细密的暗器纷飞如雨。龙头宝座,白影倏忽一闪,等及那四人抵达龙座处,椅子上,竟又是空空如也。
唐洇凉心下骇然,他知赫连寂武功不俗,但恐怕也达不到这样行踪如风的境界,难不成,真是他的鬼魂回来了?
“翡翠,翡翠,翡翠在哪里!”殿内风起云涌,却端坐如木桩的敬端太后此时竟显出些许烦躁来,脖子艰难地转动,口里发出别人听不大分明的音节。
“翡翠”是敬端太后养了七年的大黑猫。因为这只黑猫双瞳像翡翠一样幽绿,所以才取了这样的名字。
被软禁在绵福宫的日子,一想到赫连勃勃已死,浑身就冷得发抖,只有抱着翡翠,才能感觉温暖、安心几许。
敬端太后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口里“喵呜……喵呜……”地叫着,木鱼一样的眼珠,焦急地四处张望。
殿中的人,还沉浸在赫连寂魂灵带来的恐惧中,这时又听到这带着些许沙哑、仿佛传自九嶷暗狱的猫叫,无不觉得噬骨阴冷。
一个武官终于耐不住了,朝正门冲去,重拳一下接一下地擂到厚重的门板上,口里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开门……快开门……”
是的,快点开门,若是阳光投射进来,是否会驱散心中隐藏的鬼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看向唐洇凉,这个狂妄的谋朝篡位着。他会遭天谴的,他一定会遭天谴的!
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唐洇凉反而镇静起来。赫连寂不管是死,还是不死,他都是胜券在握的不是?唾手可得,近在眼前的宝座,不能因为一点恐惧就罢手,况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了罢手的可能。
他一步、一步地朝殿首走去,踩上那九级汉白玉石阶,站在那宝座面前。有些粗糙的手指抚上了宝座上雕的巨大的龙头,细致地摸着,像是触摸最心爱女子的肌肤。
许久,他缓缓地回过身来,居高临下,手指指向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清晰而阴冷地道:“你们,这些卑微的家伙!要么,选择彻底地背叛,要么,就去死!”
那个“死”字咬得分外重,清晰地飘进每一个人耳中,让人心倏忽一紧。
夜阑很懂自己主人的意思,一抬手,手上银亮的短匕朝正门方向飞去,直直地**正在叩门不止的那个武官后背。
“该是你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夜阑的声音充满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