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门把,子末瞧见暮恩坐在沙发上,与子辰说着什么。不知子辰是否有解释过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子末犹豫着,暮恩是子辰的女朋友,看见这个她在这里出现,总归是不好。所以还是不出去吧。
无意偷听两人的话,子末正要关上门,却听见暮恩的惊讶声:“失语症?心理方面的原因?”
忍不住驻足。
“对,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唯一能解释的,是心病。”
“那要如何医?”
“我暂时没有头绪,但是医生说,不能让她再呆在以前的环境里,她不能再压抑自己,要学会发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子辰转过身,朝暮恩一笑:“今天请你做这些事已经是为难你,你没有任何义务再为我做什么。”
暮恩低头轻语:“我说过了,我心甘情愿。”而后又抬首:“不是朋友么?是朋友,就不要说见外的话。”
子辰听完,缓缓摇头:“你明知道我对她的心意,暮恩,我已经病入膏肓,你不要陪着我生病。”
“我没有陪着你病,我只是想照看你,等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会离开。”
“你这又是何苦,何苦为难自己?”
暮恩走向前,抚上他的背:“子辰,我们不是说过了么,是朋友,朋友可以相互照应,可以**伤口。你的痛,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不过是想在你身后,当你累了倦了,让你靠着歇着,以朋友的姿态,仅此而已。”
暖暖的光,在暮恩的脸廓投下不浓不淡的阴影,子辰转过来看着她,握上她的手。
“暮恩,当有一天你可以挣脱这些痛苦的束缚,答应我,去自由地飞,再不要顾念我。”
“好。”暮恩面向光,把最真的笑容留给他。
真正的许诺。
再说些什么,子末已听不清楚。
脑中的疑惑一点一点扩大。
她得了失语症。
子辰对某人的心意。
他病入膏肓。
他痛。
暮恩想要陪着他。
他劝暮恩去自由地飞。
什么和什么?他喜欢的不是暮恩?那又是谁?
有某种思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她试着去思考,试着找出答案,可是烦乱不清。
思绪如破土的芽,迫切想要冲出来接受阳光雨露的洗礼。
她拼命压下。
是谁?子辰爱的是谁?
还是,叶枫爱的是谁?
她自己是在哪里?她心里的人又是谁?
心是为谁而痛?
头痛欲裂,眩晕随之而来,眼前见着的,是一片片惨烈的白。
婚纱。
成海的蓝色。
玫瑰。
周遭的祝福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她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子末双手拍上房间的门,啪的一声发出巨响。紧接着受力反弹,跌坐在地上。
正在客厅的子辰听见声响,急急奔过来打开房门,一眼见到趴在地上的子末。
一把抱起她,走向客厅,让她在柔软的沙发上躺下,又轻轻握住她的手。
“是哪里不舒服?”温柔的声音如清泉上的石流。
他主动把手递给她。
眩晕慢慢消失,子末看向眼前的男子,隐瞒:“没-什-么,就-是-突-然-头-晕。”
心在疼。
“我带你去看医生。”
子末摇摇头,“可-能-是-没-吃-饱。”
“那我给你煮粥好不好?”
魔音窜入脑海:“给你熬一大锅粥,把你养成一头小猪。”
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说若她喜欢,给她煮一辈子。
是他,又是他。
总也逃不开。
子末剧烈摇头,在子辰手心狠狠划下:“不-要-粥,我-不-吃-粥!”
“好,那我们吃其他的,吃饭,吃菜,吃什么都好,就是不吃粥。”他像哄小孩子,轻声安慰着。
渐渐平静下来,子末看着被他划出红痕的手,心里涌起难过。双手握住他的掌心,轻柔地摩挲。
子辰蓦地一个激灵,僵硬了身体。而后,缓缓放松下来。
她在他手心写:“对-不-起,痛-不-痛?”
子辰用另一只手刮刮她的鼻子,如很久以前那样的宠溺:“笨蛋,一点都不痛,像小猫抓的。你吃饱了,下次可以再用点力。”
子末一扫之前的难过,破涕为笑,在他掌心一笔一划:“我-不-是-笨-蛋,你-才-是,而-且-比-包-子-还-笨。”
“是,我笨,就你最聪明。在沙发上歇着,我给你做饭。”
“你-厨-艺-进-步-没-有?”
“你尝过不就知道了?”
“我-持-怀-疑-态-度。”
“等一会别撑破你的胃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躺好。”说完,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暮恩一言不发,站在两人身后,陷入静默之中。
这才是他的温柔,只对一个人的温柔。
她说只做他的朋友,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因为很久之前她问他的那个问题,她已经亲眼寻找到答案。
她所看到的,他的眼里,除了那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