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子末有了些力气,子辰让子末去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
子末有些扭捏。
“怎么了?”
摊开他的手,子辰的手和心微微有些痒,她在他手心横竖撇捺。
“没-有-换-洗-的-衣-服。”
“笨死了!”刮刮她的鼻子,不自觉,做了这样的动作,“柜子里多的是衣服。”
“我-不-想-穿-别-人-的。暮-恩-的-我-也-不-要。”
她介意穿别人的衣服,那些衣服都带有别人的味道。
若不是心心念念的人,不要。
子辰盯着她垂下的眼睑,睫毛不长,颤抖着如风吹过水面留下的涟漪。
万般宠溺的语气,又带上小心翼翼:“这里没有别人的衣服,只有我的。我的,你可以暂时穿吧?”
子末沉默几秒后,点点头。
是他的还好。她也不是没穿过他的。
找来自己宽大的T恤,递到她手上,推进浴室里。
“牙刷,毛巾都是新的,衣服你先穿着,稍后我找人送新的过来。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你大声拍门。”
她不能说话,不能喊出来,他想及此,心又沉了几分。
点点头,子末关上浴室的门。
洗完,子末擦干镜子。白白的雾气被擦去,镜中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眼眶稍稍深陷,淤青色的黑眼圈在镜中若隐若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看来睡了三天,还是没睡饱。
试着发音,还是空洞的回响。
李医生和子辰的交谈,她一个字也没听到,可是看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她知道自己情况糟糕。
慢慢抚上心口,对着镜子,子末展开一抹笑。
原来,是这里病了。
它还在疼,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跳动,它都在疼。
会疼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她不再往下想。
想亦成殇。
套上他的衣服,走出浴室。
客厅里放了柔柔的音乐,听着有些暖,房间的空调也调高了,在这个不冷的春天,连看似冰冷的周子辰也有了温度。
唯一让她有些不明的,是周子辰。
子末一而再再而三想弄明白的人,是周子辰。
他的出现,他的温柔,他的小心,全是为了她,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前刻冷漠,后刻温柔,冰火两重天的他,让她完全不懂。
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被他掩着埋着压着背着,从不给她看,不讲给她听。却又在不经意间,在他看向她的褐色重瞳里,缓缓流动,倾泻而出。
找个机会,她要问清楚,不要他撒谎的答案。
子辰正在打电话:“对……情况暂时是这样,我们……按商量好的办……你放心……”仿佛感知子末的气息,子辰抬眼看到子末出来,加快了语速:“就这样,她出来……好,你过来吧。”
子辰由上到下打量她,看得子末有些不自在。
春天,加上室内的温度并不低,子末套了T恤便出来,衣角只遮住该遮的部分,留出光洁的腿。
子末看向子辰,他耳边的一抹红晕,让她更是手足无措。
子辰飞速进房间拿了一件睡袍出来,丢到她头顶上,将整个人罩住。
“快穿上,这个样子会着凉。”转身不再看子末,他打开电视,一下又一下换台。
子末边穿衣服边腹诽,还不是你只给了这一件,有睡袍不早拿出来……
想想,子末又笑出来。
一见子末笑,子辰不解,“你傻笑什么?”
子末坐到他身边,摊开他的手开始写字。
“你-记-不-记-得-有-年-暑-假-我-们-去-爬-后-山?”
子辰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回想起那个时候:“你还说,没挑个好日子,你就说要去爬山看日落,结果爬到一半下大雨,浑身上下都湿了。后来找个破房子避雨,你还没换的衣服,还好我出门抓了一件外套……”
“我-当-时-还-问-你,为-什-么-不-多-带-一-件-衣-服。你-的-衣-服-遮-不-完。”
“就你歪理多,给你衣服还怪我。”
“你-那-个-时-候-的-表-情-跟-现-在-很-像”,子末在他手心写完,朝他微微一笑。
晃花了他的眼。
他突然觉得,坐在她身边,看她这样的笑,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