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余铭第一次杀人没丝毫不适。
那一次,余铭屠了千人也是极其少见。
之后有人评论,非要以杀止杀吗?
这就是江湖,杀一人而救百人,杀百人而救一人,侠者,偏激而固执。
余辜出了那屋子,走在夜幕下,平静的黑夜带着一丝丝不安的躁动。
护卫问道“二公子,我们回城主府吗?”
“去城外”
城门紧闭,全城戒严,余辜走到城门处说道“叫门吧”
一个护卫走上城墙对一个头领耳语几句,遂有十余名军士缓缓放下城门。
巨大的锁链缓缓放下沉重的城门,仿佛开启一条通往未知的大门,城门放下,远处星空静默,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纵使恐惧,依然还是迈开脚步。
余辜带着护卫走到城外十余里,未经锻炼的身体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疲累,每次精疲力竭之时总会感觉到这天地会补充给他力量,看着花草树木纵使莫名的亲切。
余辜摇摇头甩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招过身后一名护卫,“你说这江湖是什么?”
那护卫讪讪不语。
余辜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江湖就是束缚在这一片笼子中一群野兽的争斗,弱者择木而栖,强者遥相对峙对吗?”
身后一众护卫面面相觑,总感觉很透彻却又是好像有一团迷雾困在眼前。
余辜也不为难他们,对一众护卫说道“对我说说这附近的局势吧,嗯,也就是你们知道的一些帮派家族等等”。
一名护卫上前说道“二公子,小人们所知有限,据小人所知,花城内分为四大势力,第一势力乃是城主大人,城卫军是花城第一大势力,花家是花城根深蒂固的第一大家族,孙家和叶家依附于花家却又不太甘心”。
余辜第一次听到花城局势颇觉有趣,但是一个护卫又能看清几分,说道“那城外呢?”
“原来烈风寨算是一方势力,自从大人上任以后进行了一番围剿现在都已龟缩在大山内,另外就是铸剑山庄了,那是江湖人眼中的圣地······”听护卫一阵吹嘘顿感无聊。
余辜向着远方铸剑山庄遥遥忘了一眼心里说道必有一行,轻轻的说了声“回城吧”。
余铭命人收拾尸体,一把大火烧光了堆积成山的尸体和附近房子,城中百姓不知情均躲在屋内透过窗子观看避免祸殃池鱼。
余铭拍拍手故作一副轻松,心里却是沉重之极,毕竟是百条生命。
花无惜拍了拍他肩膀“既入这江湖,便适应这残酷吧”
“嗯,回去吧”
“这么大的事我也回去告诉我父亲一声避免误会”
“知道,就此分别吧”事毕,天色已经放白,只是那把大火掩盖了黑白交替的过程。
二人遂就此告别。
花无惜走回家中径直走进书房,花满楼坐在书房内正在写着字,花无惜也不打扰,就静静的看着。
花满楼最后一笔落下赫然写着‘其父如虎,其子如狼’,“坐吧,余铭那小子还真狠,竟然和他父亲一样杀伐果断”。
“下令的时候我看到余铭手在抖”。
花满楼也不吃惊“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杀一人理所当然,杀百人心怀不忍也是正常,比不过他老子,不过为什么还是下令了呢?”
“因为余辜”
花满楼正襟危坐“因为宠溺?”
“不是,余辜拿着黄帮主的人头从密室出来,那眼神我看着害怕”
“手如何?”
“丝毫不抖”
“眼神呢”
“平静得吓人”
花满楼沉吟半刻,将刚刚写好的字揉作一团扔向随手扔开,在新的纸上写着‘虎入山林,龙潜深渊’大气却略显凌乱。
刚刚一语不发的花无惜赞道“写得好”,显然不是说书法。
花满楼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还是不争吗?毕竟岁月不饶人我也老了”
“争也只是在这方寸之间,一群虾争这不知何时干涸的池塘,也只是渔夫眼中的闹剧罢了”花无惜转身走向屋外。
花满楼看着花无惜的背影一脸沉思“还真是无惜啊,虎借山势,龙借风势,只是不知道你是这山势还是风势,既然你想游入大海,我便为你开辟一条河流吧”。
······
话说余铭弃了城卫军回到城主府,走进大厅余小二与徐军师已经在此等候。
余铭躬身行礼“父亲,徐叔”
余小二淡淡的回了句“说吧”
“是,父亲,我当时接到护卫禀报,命城卫军去解救小辜,花无惜与我一起,花家倒也不担心,孙家,叶家我军命人去监视,两家虽蠢蠢欲动倒也没任何行动”。
“嗯,你做得对,看来太平的太久有些人不安分了,是该敲打敲打了,你继续说”。
余小二听到余辜提着黄帮主的人头出来时开口“手如何”
“丝毫不抖”
“眼神呢?”
“平静的可怕”
竟已花家父子对话完全无异。
“你继续”
待到余铭说完,余小二看着余铭问道“下令时你可有不忍?”
余铭想说‘没有’,但是看着余小二的眼睛说道“那是我弟弟”。
余小二欣慰的说道“你要记住这句话,他是你弟弟,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待余铭走后,余小二说道“老徐,香如玉底细查清没有”
“来历不明,大有来头”徐军师说完遥遥想京城方向看了一眼。
“还是这么的深谋远虑吗?当初还不是差点栽在自己挖的坑里,可笑可笑”。
“吃一蛰长一智,不可大意啊老余”
“号称京城第一智的,我怎么敢大意”
“你就不怕伤到铭儿吗?毕竟这孩子用情极深啊”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破不立,怎可优柔寡断”
“可毕竟你从小在军队长大,铭儿从小接触的是江湖啊,我怕你到时候后悔”
“江湖?可笑至极,大兵过境寸草不生,不说这个了,老徐,辜儿你怎么看?”
徐军师长叹一口气“枉我还自诩阅人无数,没想到竟然看走眼了,看不透看不透啊”
余小二更是嘘嘘不已,“别说你了,自己的儿子老子竟然看走眼了,说出来令世人耻笑啊,不过经此一事,辜儿注定不可能活在羽翼之下了,我们原来可能都错了吧”
“**************,一遇风云便化龙,看来以后不是铭儿保护辜儿了,恰恰相反啊”。
余小二感叹道“世事无常,只是这条路充满荆棘,希望他不会后悔,老徐他适合走哪条路”
“权谋之术不适合他,你也是朝不保夕,再说权谋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我看还是机关之术吧,此子心思缜密,隐而不发,学习机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余小二笑骂道“什么‘此子’,还不是我儿子,不过你说的对,墨家现在那小子原来我还救过他的命,现在他也该还还恩情了,现在那小子是家主了吧?”
“是啊,天纵奇才,墨家本来已逐渐没落,毕竟个人力量再大也对抗不了大军,但是机关之术不一样啊,想当年诸葛丞相一个小小八阵图玩弄大军于鼓掌之间,朝廷容忍不了他们”
“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一门技艺,只是墨家在那小子手里崛起不知是福还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问问辜儿愿意不,回来我看看他是否有这天赋,虽说你救过墨家那小子的命,不过傲气这呢?别到时候送去又被送回来了面子往哪放?”
余小二“他敢?”想想又说“回来你试试吧”
随即呼来一侍卫“二公子回来了没有”
“禀大人,据刚刚探子回报,二公子已到城门处,不消多久便可回来”。
“知道了,你去迎接一下告诉他回来以后直接来大厅见我”
“遵命”
遣走护卫,余小二笑着对徐军师说“这小子,第一次杀人之后还先去游玩一番”
徐军师问道“比起你当年如何?”
余小二沉吟半刻回道“虽无惧,但内心惶恐,只有手里拿着刀才安心一点,他比我强”。
徐军师说道“我第一次看见死人两脚发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余小二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徐军师挑起眉毛“来比比谁手里人命多”
余小二想想不知道多少人不知觉就送了性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就是权谋之术的厉害之处,讪讪不说话。
二人不知是想起手底下的人命还是自己不知何时会成为他人的棋子,一时陷入沉默。手上沾满鲜血永远不能成为炫耀的资本,本就是你死我活,拼的就是手段而已,权谋也好,力量也罢,堪舆自保罢了。
正陷入沉默之际,屋外脚步想起,收敛心神,余辜施施然走进来行了一礼“父亲,徐叔”
余小二对他说道“今晚之事何想?”
余辜直视他的眼睛“无悔”
余小二看了他半天谈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决定走上这条路我就为你斩断荆棘,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父亲,我不希望活在你和大哥的羽翼之下,我看出了你似乎一直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都由我们父子三人一同承担,大哥喜爱那女子我看所图非浅”
余小二满怀欣慰,徐军师亦是羡慕不已,有子如此,此生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