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高不知道赵孝志排第几,想必那第一就是他吧,自己得了个第二,也算不错了。越想越高兴,下午美美的在水库存里泡了一下午。王厚柱醒来,到地边给牛割了一大梱草扛回来,研究着请人把仓房盖起来,赶紧盖完还得去把自行车买回来,晚了怕老二没学会就开学了,耽误事。
和王德高一起考上的还有赵孝志、马立武、刘军等五个学生,他们中有的早已有自行车了,象马立武,不但他会骑,连他的两个弟弟都会掏裆骑了,没有的也都准备买。
王厚柱到龙河市买完自行车,硬是推了近四十里路回来的,到家告戒儿子,
“这个车子不好学,推着还不走直线,走走就要歪,练的时候得有个人在后面给你把着。”
王德秀想了一个妙招,就是在自行车后面绑个扁担,一倒就能支柱。
“那还不得刮到人啊。”
王德高不想那样,怕别人笑话。姐姐自告奋勇帮把车子,头几天,车子不是倒,就是进沟,王德高不服气,总自己偷偷的去练,不想让姐姐受累。
王德田知道那车跟自己没关系,也不去碰,王德利倒是想试试,总是被姐姐劝阻。快到开学的时候,王德高已经骑得很娴熟了。
这个夏天,榆树屯还有发生了几件大事,老韩头的二儿子韩立祥上吊了。屯里人说老韩头毒,他们爷俩也不知道怎么了,韩立祥从来不叫老韩头“爸”,爷俩话也少,平时韩立祥很能干,见到谁都不说话先笑,人缘很好,唯独跟老韩头没有笑脸,老韩头也不待见他。
那天,老韩头去豆地里拔草,韩立祥放完牛回来后,把手表摘下来放在了柜盖上,把兜里仅有的几分钱掏出来,到小卖店买了几块糖给了比他小很多的,只有五岁的妹妹,这是老两口老来意外怀上的,当地人称之为秋妞子。
做完这一切便上地了,到地后,不言不语的弯腰干活,快到中午的时候,老韩头顾自回家了,韩立祥依然弯腰干着。回到家的老韩头喝上小洒,下午也没去地里,天快黑的时候,老太太着急了,问儿子干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老韩头只当没听见。先是家里人找,后来屯里人听说了也帮着找,天全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再加上韩立祥临走时的表现,一种不祥之感弥漫开来。
第二天,大伙接着找,有人到屯里一个能掐会算的外来户那里算了一卦,结论是凶多吉少。
老韩头始终无动于衷,冷静的可怕。
“不用可哪找了,在咱家的东岗的地里呢。”
老韩太太赶紧让人去那里找。夏天的树林被告叶子挡得很密,看不出去。一个小伙子在地边的树林里小心翼翼的找着,时不时注意着脚下,别碰到蛇之类的动物。当他转过一片林子猛然看到伸着长舌头,挂在一棵歪脖树上的韩立祥时,吓得妈呀一声,一高跳上一米多高的坡道上,连滚带爬的喊人,变了调的喊叫声把人都引了过来,一些岁数大的人上前去,看到眼前的惨状也都不寒而栗。
人们发现,韩立祥上吊用的是他自己的沙巾腰带,而腰上则系着他的鞋带,两手满是没有搓净的泥。
把人放下来后,留下一些人看守,其余的人都回屯了,尽管人们有多种猜测,当听到人真的死了的时候,谁也不敢相信。
王厚柱跟着忙前忙后,王德秀则悲伤的躲到屋里呆坐着。
屯里人都念着韩立祥的好,诉说着他生前的种种优点,更多的人则骂老韩头太毒太狠,明知道他儿子在地里却不告诉大伙,直到第二天才说。很多人晚上不敢出屋了,甚至有的老娘们,晚上睡觉都不敢面向墙了。
大伙商量着怎么办,老韩头固执的要求就地火化,就地埋了,大伙也只得照办。
火化当天,老韩头五岁的女儿说,看到他二哥上厕所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在屯里传开了,很多人都认为小孩子不会说谎,想必是韩立祥的魂回来了。
晚上,一些人上厕所都胆颤心惊的,非得有人陪不可。
王德高考上初中的喜悦也被这件事冲得无影无踪了,想想韩立祥的形象,再想想听屯里人说他死时可怕的样子,王德高患上了一种恐惧症,怕看到歪脖树,一看到歪脖树,就想到韩立祥,怕自己控制不住,也把自己吊上去。
没过多长时间,又一件事成了屯里的新闻。
一进屯,左侧的高家老大高金锁与邻家媳妇,在高家仓房的稻仓里大白天搞破鞋,让女方丈夫当场抓获,女方受到惊吓,竟将高金锁的那个真给锁住了,半天下不来。女方丈夫大声喊人围观。
一些人近前,知道是什么事后,陆续又都走了,不想围观,不敢围观,更不好意思围观。
两个人出来后,狼狈不堪,象耗子一样钻回自家,不一会女方便拎着包,向村外急步走去,有人猜测,别象韩立祥一样想不开,半道上吊了,有人说即然拿包了,就是没想死,想必是不能再回来了。
王德高对老高家始终有一种神密感,或者多少有一种恐惧感,这不是因为他们家很少与屯里人来往,也不是老高太太满头白发,满脸绉纹长的象巫婆,而是缘于他小时候的一次经历。
那是他家搬到,与老高家一趟街的新房那年的一个下午,刚睡完午觉的王德高出来玩,看到很多小伙伴在老高家门前,废弃的大磨盘上玩泥娃娃。
王德高想加入其中,就到河边去弄泥。
他前面跑着一条小黑狗,王德高刚到老高家园子的拐角处,就听到小狗嗷嗷的叫。他寻着声源跑过去一看,在一堆柴火里面,看到小狗的后面站着一只黄鼠狼,人样的直立着与他对视。狗尾巴则绕在一根柴火棒上挣脱不得。
吓得王德高急忙喊人,黄鼠狼见状,扭身跑了,小狗的尾巴直了,也跑出来了。
待到小伙伴跑来时,什么也看不到了,任凭王德高再怎么说,也不相信。
至此王德高对老高家产生了敬畏之意。
这次老高家出事,高老大很长时间没有出屋,直到王德高开学,也没有见到他家的院里站过人。
想必是家里人也羞于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