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地狱情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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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植田林次郎高兴得手舞足蹈了。他猛地回过脸去,面朝窗外,浑身激动得颤抖起来。他用日语话急促而低沉地说道:“圣明的天皇啊,这对‘飞天麒麟’就要得到了,它早就该归属至高无上的大日本帝国。我植田为它转遍了半年中国,今日终于有了着落,我一定让这件举世无双的‘飞天麒麟’在帝国博物馆陈列,愿天皇保佑!”他猛然转过身来,“咔咔”两步来到跪着的邾二狗跟前,两眼瞪得血红,象饿极了的狼一样,一把揪起邾二狗:“你的,快把‘飞天麒麟’交出来!”“太君,‘飞天麒麟’乃稀世珍宝,卑职不敢贸然携来,现在济南城北五十多公里乡下邾家寨祖林里埋藏。”“什么?还埋在地下?”“是!”八格牙鲁!”植田林次郎又把邾二狗摔在地下。他快步来到南墙根儿,“哗!”拉开了遮挡军用地图的大布帘,异常迅速地查清了从济南到邾家寨的路线,然后一看手表,正是夜里十一点。植田林次郎略加思索后对邾二狗讲:“邾的,我以皇军最高司令部的名义,撤销你原来的职务,任命你为皇军‘黑鹰队’特别顾问,相当于少将师长。等你把‘飞天麒麟’拿回来,再正式举行仪式论功行赏。”邾二狗激动得三角小眼儿直挤巴,快流出鼻涕来了。他“啪”地一个立正,头往下一垂:“谢太君提携,卑职至死不忘!”“你现在立即赶回邾村,连夜把‘飞天麒麟’挖出来,我派部队护送,天亮前我要亲眼见到‘飞天麒麟’!不然……”“太君放心,天亮之前,卑职亲手将‘飞天麒麟’奉于太君面前,以报太君大恩,如若不然,甘愿以头相抵!”“好!你要记住,拿不回‘飞天麒麟’,你要掉脑袋!”植田林次郎火速带邾二狗回到办公室,抓起了电话:“喂,警卫营吕营长吗?你马上派一个排乘汽车赶到我这儿执行任务,你亲自带队,再派一辆吉普车同时来,要快!”“是……是……”答话的是司令部警卫营营长吕品器。他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听是植田林次郎亲自布置任务,也顾不得整齐了,提着裤、敞着怀、光着脚,吹起了集合哨:“嘟儿--”嘴里也喊着:“一连一排,快起来,别他妈的装死啦!太君有任务!”,你听吧:“嘁哩咔嚓!丁铃当郎!稀里哗啦!”好歹把一个排拉出了营房,爬上了汽车。你说急人不急人!司机一个也没有。原来汽车排排长带着弟兄到南岗子逛窑子、赌钱去了,他们一几是吊儿郎当,谁会想到半夜里有紧急任务。吕品器急得骂爹骂妈,团团乱转。他伸手又把两条裤腿作捋了上来。吕品器有个毛病,爱朝上捋大腿根儿,露出两条光溜溜、干巴巴、毛森森的大腿,就是到了冬天,他一着急也要往上捋。所以人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捋大腿”。外号叫长了,把他那个双口吕改成毛驴的驴了,因此背地里都叫他“驴大腿”。驴大腿这一急又要往上捋裤腿儿。捋了半截儿怎么不对劲呀?仔细一看,坏啦!把裤子穿反了,前边儿那溜缝挪到屁股上去了。急得他一使劲儿,“哧啦--”撕了半拉裤腿儿。也别说,他这一撕裤腿儿倒撕着了。怎么?他一看裤子撕啦,连忙叫他的大胡子勤务兵换被子,一喊勤务兵,他忽然想起大胡子勤务兵过去会开汽车,而且他本人也会开。对!他开大的,我开小的,司机问题解决了。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大胡子!”“有!”大胡子勤务兵在车上站着呢。“下来!你开卡车!”“是。”勤务兵从卡车上跳下来,钻进了驾驶室。一按喇叭:“嘀嘀--唰--”大车在后,小车在前,开出了警卫营大院。警卫营大院离司令部很近,两院儿大门虽朝两个方向,院子却只有一墙之隔。两辆汽车很快就到了司令部门口。植田林次郎和邾二狗正在门口等着,汽车还没停稳,植田林次郎就把邾二狗推上了吉普车,并向驴大腿命令:“吕营长,这是朱二狗顾问,你们今晚要去拿一件东西,非常重要,一切听从朱二狗顾问的调遣。”“是。”驴大腿回头问朱二狗:“喂!上哪儿?”“城北邾家寨子,越快越好!”“好咧!”驴大腿一加油门,一拧方向盘,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进了茫茫黑夜中。

植田林次郎目送汽车,直到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这才慢慢地回到了寝室。他躺在床上老睡不着,兴奋过度,胡思乱想。这阵儿,他想起在日本东京大学毕业后被日军司令部选中,进入秘密学校特种训练的种种情景;想起在毕业典礼上颁发的铜质“黑鹰”证时,他向天皇画像发出的斩钉截铁的誓言……但是,他的思路很快又回到了现实,想到日思夜盼的‘飞天麒麟’就要到手,将为大日本帝国增光添彩,他也将得到最高奖赏时,浑身的血液发狂地流动,抑制不住的心跳使他翻身下床。“哗!”拉开了窗帘儿。窗外一片漆黑,从高楼上看济南的市容,就象一片高洼不平的坟丘,几星灯光,飘飘渺渺,猛一看象是坟里闪动的鬼火。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凄凄惨惨,冷冷落落。突然,“刷--轰隆隆--”一道闪电劈过,犹如电蛇飞腾,接着闷雷震撼大地,楼房都在颤动。借着闪电的光亮,植田林次郎似乎看到了千佛山不屈地昂着头,大明湖愤怒地扬着波,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就在这时,一只猫头鹰在对面的大树上“咕咕喵儿--咕咕喵儿--”一个劲儿地直笑。

植田林次郎知道中国有一句民谚: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这夜猫子一笑,准没好事儿!植田林次郎一听心惊肉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秒,刚才太性急了,只派了一些中国人去取这件举世奇宝,而且又是夜里。他在窗前转来转去,越来越感到不放心了。终于,植田林次郎作了新的决定,带上日本宪兵一个班,亲自去一趟。等他们乘汽车开出司令部的时候,正是夜里一点过五分钟。突然“咔!”一个霹雳,瓢泼大雨“哗--”浇了下来。植田林次郎催着司机快开,汽车劈开水网雨帘,飞也似地朝前开去。快到夜里三点,植田林次郎催车赶到了城北五十多公里邻镇附近。他在驾驶室里,忽然听到路南“砰!砰!”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植田林次郎一拍司机的肩头:“停车!停车!”“吱--”汽车刹在砂石路上。

车刚停下,就听离公路大约二里远的一片松林里,突然人声嘈杂,枪声大作,手电光亮成一片。“啊!不好!快下车!快--”植田林次郎一声嚎叫,宪兵们噼哩叭啦跳下车来,随着植田林次郎没命地向枪响处跑去。植田林次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滚得浑身泥水。等他们紧赶慢赶赶到那里,枪声早停了下来。植田林次郎过去一看,但见枯松幽幽,圆丘麻麻,稀泥堆堆,人声哗哗;乱沟纵横,坟掘碑砸;鬼哭狼嚎,叫爹喊妈!这里正是邾二狗的祖林,其中一座大坟被掘得狼藉不堪;林外一辆卡车翻在沟里,十几个被砸伤的士兵躺在泥水中哭爹叫娘,其中还有驴大腿,那辆吉普车却没了踪影。植田林次郎在路边找到了发抖的邾二狗,一把抓住他急切地问道:“飞天狻猊在哪里?飞天狻猊在哪里--”邾二狗的头上直滴答雨水,他面色苍白,双眼发直,呆若木鸡,一言不发。植田林次郎用手电照着他那死人一样的脸,再次追问:“飞天狻猊在哪里?快说!”

邾二狗翻了一下白眼儿,少气无力地说道:“飞……飞天狻猊……,让……让那开卡车的那个胡子兵,开着吉普抢……抢跑了!”“啊!”植田林次郎气得大喊一声:“哧啦!”抽出了东洋战刀,双手一举,猛朝邾二狗头上砍去。邾二狗把眼一闭,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嚓!”鲜血喷了出来。正是:刚为膝前一条狗,忽成刀下半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