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伟十分激愤地说:“我不明白(宇宙星系暂只发现咱地球存在高级生命--为了劫掠地球资源而称霸世界),人对人怎么能那样残酷!我在日本留学多年,结识了不少日本朋友,他们都很友好,很热情;如今想到他们的父辈可能残酷屠杀过中国人,真使我不寒而栗!”
岛田渡边沉思着说:“这也正是我一直在反省的问题。人类的头脑里潜伏着可怕的兽性,这一点在日本人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日本人因此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东京、横滨、大阪、神户等城市在空袭中化为废墟,广岛、和长崎遭到了原子弹的袭击,不知有多少人在战火中丧生!可惜国内有些人对这个教训似乎已经淡忘了,随着日本国力的增强,他们又开始重温军国主义旧梦,五十年后日本向何处去,我真有点担心……”
在公司总部里,岛田渡边是个颐指气使、令人生畏而精神烁弈的总裁。但此刻,他却是个深怀内疚、忧心忡忡的老人。叶志伟缓和了一下情绪,便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是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上讲话,请董事长不要见怪。”
“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刚才我已经表示过了,你无论怎样讲,我都不会见怪的。相反,你要是无动于衷,我反而会鄙视你的人格。”
岛田渡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很认真地对叶志伟说:“我们抓紧时间,再到紫金山去看看吧。”
紫金山位于南京城东侧,被称为南京的绿色屏障。当年日军进攻南京时,曾与守卫紫金山的教导总队进行过激战。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战火的痕迹已无可寻觅,从明孝陵到中山陵再到灵谷塔,所见到的都是一片宁静、甜美而详和的景象,令岛田渡边感慨不已。
登了六十多米高的灵谷塔之后,岛田渡边仍然兴致勃勃。不顾岛田秀桢和叶志伟的劝阻,便坚持要到附近的山上去走走。
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由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组成的旅游团,他们在导游的带领下奋力朝山上攀登,不一会儿就把岛田渡边等人远远甩在后面。岛田渡边望着他们的背影气喘吁吁地说:“五十多年前,我也像他们一样,浑身都是气力,现在上了年纪,无论如何都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
岛田秀桢趁机说:“伯父,您应该保重身体,还是下山吧。”
岛田渡边正在犹豫不决时,天气忽然变了,北风呼呼,阴云密合。立在半山腰台阶仰望,天空中飘起了牛毛细雨,冰冷的细雨像针尖似的刺激着他们的脸庞。继续爬山已不可能,尽管游兴未尽,现在也只能回去了。
由于下雨,回去的路变得溜滑难行。岛田渡边拄着拐杖,在叶志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着。岛田秀桢则是自顾不暇,他在城市里长大,平时养尊处优,对野外活动又从不感兴趣,所以在雨雾中下山来说简直是活受罪。他一步一滑,踉踉跄跄,身上溅满了泥浆,领带歪到了肩膀上,样子十分狼狈。
走了一段路之后,岛田秀桢忽然一脚踏空,身不由己地朝前倒去。
岛田渡边和叶志伟走在他前面,他如果摔倒,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两人。山路陡峭,又是用坚硬的青石块铺成的,叶志伟年轻,还不至于会送命,而年逾古稀的岛田渡边工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拽住了岛田秀桢的衣领。岛田秀桢站住了,身后的那人却由于用力过猛而摔倒在石阶上,额头碰破一块皮,血顺着面颊淌下来。
这一切是在两秒钟之内发生的,岛田秀桢惊呆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岛田渡边忙走到那个受伤的人面前,扶起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先生,摔得重不重?”
那个人用手帕捂住额头,微微笑了笑说:“没关系,只是破了一块皮,很快就会好的。”
叶志伟说:“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们有车,可以送你去。”
那人摇头道:“这怎么行,我这个当导游的怎能扔下旅游团不管呢!”
岛田渡边非常感激地说:“多谢你了,先生,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我这个老头子也许就没命了!”
那人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请别这样讲,这是我应该做的。”
岛田秀桢惊魂初定,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百美元,朝他递过去说:“你为我们受了伤,这是给你的报酬,请收下。”
岛田秀桢的中国话讲得很蹩脚,对方没完全听懂,但美元还是认识的,只见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望着叶志伟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叶志伟说:“他请你收下这些钱,作为对你的酬谢。”
那人冷冷地说:“我不要!”
岛田秀桢以为他嫌少,便又加了一百美元,不料那人却冷傲地推开他的手。岛田秀桢愣了一会,怏怏地把钱放回了口袋。
叶志伟望着这一幕,从心底里感到痛快,那个陌生人用他的举动,显示了中国人的骨气,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真想追上前去,跟他紧紧拥抱一下。
岛田渡边对那个人也十分钦佩。他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不轻易出卖尊严的人。
尊严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一个人即使一无所有,只要还有尊严,那就谁都不敢轻视他。
岛田渡边想了想,对叶志伟说:“你没法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我要去登门致谢。”
岛田秀桢似乎不高兴地说:“他既然不要钱,那就算了,伯父,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不接受金钱,但决不会不接受一个老人真诚的谢意。”岛田渡边望着叶志伟说:“这件事最好马上去办,否则,再找他就困难了。”
“放心吧,董事长。”叶志伟愉快地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