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心纤长的手指苍白清瘦,仿佛轻点腐朽的皇冠。蛛网逆光依稀折射点点零落光芒,古旧雕像隐匿在狡黠月色,缝隙中钻出猩红玫瑰兀自旖旎。
“吵够了。”葬心的音清冽如泠泠的冰泉,即便面无表情也美得勾魂,美得荼蘼尽败,万物萎焉。冰蓝深瞳瞥过去,她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亚梦和亦尘闷着不说话,静静伫立在一边听候指令。
“我要的,仅仅是结果而已。”
“花间依子死了,算作你们任务成功,至于是谁花了怎样的手段,我一点都不关心。”躺坐在长椅上的伊人清逸如仙,而认识她的人都清楚她是多么可怕一个人。
亚梦低垂着眼睛,神色却冷得厉害,通透血瞳在摇曳冷光的照耀下愈渐妖红鲜润,柔荑指入肌肤,“亦尘大人指令有错,属下为其指出,也是为了基地好。”
她的声音似以石击水,涟漪荡漾波澜四起,却无法改变这河水的冰冷绵长。
葬心动了动韶眉,轻揉鬓角半闭烟中雾里的眸,“这话,我咋听着说他就是基地的祸害呢。”凉薄之色昭然,冷眼俾睨视天下若微尘。
“别忘了他是谁。”
别忘了他是谁——
宛如天外飘渺之音声声扣人心弦,溅起的潋滟足以并肩苍穹。这一声震醒了亚梦,先是怔了一瞬尔后拧着远黛双颊攀上了切切的酸涩,半晌嗡动双瓣声音奇低:“属下……”
亦尘讥诮地看着她,紧得发白的指尖侵蚀过多少鲜血骨魂。
樱发少女抿着唇满目荒芜,日奈森亚梦呀日奈森亚梦,能爬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岂是你能一把拉下的,原来至始至终她都忽略了亦尘在对复仇基地的微不足道中,闪现的一丝峥嵘。
亦尘不算什么,那么她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葬心捻着一颗玉石,桃靥假生欢,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亦然绮丽出了风华。
“不过,”华裾迤逦窄襟束腰,葬心拖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似乎走在凌迟亚梦的刀尖上,“这都值秋了还烈火燎原,别让火烧到这儿来了。”
亚梦眸色深幽了几分,揣摩着这话的意思。
那张绝美无瑕的容颜闪烁出一丝神秘,似笑非笑地看向亚梦:“既然这次你有功劳,以后你便直属于我,听从于我的命令。”
屋子里边的空气仿佛都滞了一瞬,转眼葬心已折纤腰微步离开,呈皓腕于轻纱,留下一抹如幽灵般鬼魅的背影使人暗暗发怵。
亦尘的脸色灰淡如死,他的眼瞳直射向亚梦时多了一分颤栗,而在那邪气深邃的俊亮瞳孔后边,还藏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
“你——到底是谁呢。”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亚梦。
到底是谁,能如此。
直属于葬心,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不用再听命亦尘,能和他平起平坐乃至更上一层。而樱发少女此时却没有一点胜利或者轻蔑的感觉充溢在心,事情在按部就班,又似乎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或许事你高估了自己,看来亦尘大人对基地来讲也不过如此。”抛开脑海中的一团乱麻,亚梦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嘴角绽放出比桃花还艳的讽刺一笑,直戳人心。
她不明白亦尘在想什么,更不明白葬心在想什么。
亦尘见此也到点收回了神情,恢复了以往在复仇基地那一副高高在上蔑视蝼蚁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了讥讽味十足的弧度:“亚梦小姐还是悠着点吧,这一次你要是摔下去,那可就真没得救了。”
亦尘见此也到点收回了神情,恢复了以往在复仇基地那一副高高在上蔑视蝼蚁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了讥讽味十足的弧度:“亚梦小姐还是悠着点吧,这一次你要是摔下去,那可就真没得救了。”
亚梦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又勾起灼灼花靥,入艳三分中带着不屑,樱唇轻点道:“可你毕竟,还是输给了我。”
“输”字一出,亦尘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散乱不羁的深蓝色碎发在空中微微飘荡,霎时间嘴边诡谲的笑容蔓延至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亦尘的手插在兜里,缓缓向亚梦走来,那张逐渐放大清晰的脸显得俊美异常。
修长指尖撩起亚梦耳畔的发丝,一股温热呼吸在身边起伏不定,凑到她耳前轻呵道:“至少你也比我长活不了多久。”
血眸凝固,亚梦的额角有些微微泛凉。亦尘说完就眯缝着他那双狭长邪魅的眼,慵懒着身子离开了,可亚梦清楚地看见,他嘴角的笑容是僵硬的。
“走着瞧。”
愈发往后想,就明白了这件事的恐怖之处在哪儿。
从最开始亦尘已不知道在复仇基地任命了多久,可是几乎没有见过葬心,而如此频繁地见面只是因为他作为中间人,简单来说,他是通过亚梦在多次见到葬心。
可是亚梦并没有很优秀的功底或成绩,有什么值得让葬心这等大人物来亲自接待到训练到安排背景到发布任务,最后甚至可以越过亦尘直直隶属于高层呢?
到底是谁,能有如此荣耀。
这与花间依子……真像啊。
花间依子最后追杀而亡,那么还不如花间依子那么强大的她呢?
亚梦感觉自己被血浆和肉包裹着的惨白骨髓刹那间被刀尖划过,发出刺耳凄厉如哀鸣般的声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之感让遨游在黑暗里的她感觉到了冷意。
终是如她所愿登上了她想要的位置,得到了她想要的权利,触碰到了一些她想触碰的核心。
可是,下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