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白的曙光刺破那一道黑暗,黎明零零散散的碎毛从苍穹飘落下来,却无法描摹,孤冷少女游走在浑浊边际的一点眉宇。
假若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忽视,忽视那翩跹而过的裙摆,忽视那空灵凄美的墨眸。
深深的血红伤口在素躯白衣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亚梦颤抖着双手一次又一次在这张熟悉的脸庞上抚摸,轻得怕弄疼了她,却又担心她感受不到自己掌心的温度。
或许她永远不会懂,褐发女孩是何等的痴傻,对一份温暖近乎卑微的渴望,低到尘埃的奢求,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点血瞳的瞩目。
可是亚梦至少知道,自己怀里的花间依子,在逐渐变得冰凉,似乎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得流逝,而如何挽留都是徒劳作废。
她的眼帘很疲惫,好想好想阖上睡过去,嵌入肉里的指甲告诉自己不能睡,现在还不能睡……
带女孩离开这里吧。
亚梦踉跄着脚步,手掌轻轻托在女孩光滑的脖颈后边,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弯,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无力的身体强迫自己支撑。
明明没有受伤,却感觉身体被千刀万刀凌迟而过,仅止于心痛。
她很轻,在她的怀里显得安沉祥和。她走得很慢,为了不让怀里的人感觉到不适。小步小步,踩在了哗哗流淌的积水土地上,蓦然溅起的水花猛地在空中滞留了一刻。
带走女孩的身躯,打翻的墨也只能勾勒出一幅不清晰的水雾背影。
纤瘦又吃力地抱着一个人走,走出这荒野。
永远的悔恨呐。
——
柔和的曦光,静谧而美好。
即使罪孽愈加深重的血腥与刀刃也玷污不了朱颜女孩天生的苍若谪仙,音容犹在。亚梦嘴角一歪粲然哑笑,惨白的唇瓣渐渐染上血红,终究黑暗不是属于她的啊。
凉秋的清晨不会太过暖和,熹光微微,折射到玻璃的光线也只得回头掉返,有个地方,任何亮都无法包裹它。
复仇基地。
是这里。
她没有过多的时间耗费在花间依子那儿,也没有办法去发泄那一份悲伤,焚烧殆尽后的凄凉,只能由她自己去默默承受与隐忍。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些叛变于复仇基地的人的心理,一种肮脏的渺小感蔓延至亚梦的心房,当你厌恶甚至咬恨这里的时候,就会太想太想挣脱开牢笼的枷锁了。
葬心靠在沙发椅上,嘴角微微带着慵懒的弧,此刻把三千青丝捆绑起来,整个人显得利落精致,却依旧毫无锋利之感,淡淡的古典美韵仍流淌于她的脸庞。
气氛沉寂得诡异,虽说这是复仇基地给人的一贯感觉,可现在窒息得好像身体被抽干,如覆薄冰的感觉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死一样的静,空气迅速凝结成冰。
亚梦讽刺一笑看着身旁的亦尘,嘴角像是开了一朵争妍的蔷薇花,美丽妖艳。
亦尘抿着唇不语,袖下的拳却是握紧了,他是在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脑子还是太过自信了。
“亦尘大人,如果当时听命于你,恐怕现在蓝田依子已经逃之夭夭,而你提供错误的讯息,安的何心呢?”亚梦柳眉一挑,呼气如兰,一副看你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亦尘邪魅的双眼流露出不屑,冷冷对上亚梦的眸。
“我接到的命令是根据追踪器的信号来跟踪,而追踪器是那样显示的,至于目标为什么出现在别的地方,我并不知晓。”
亚梦凝住了眼,心里隐隐泛痛,这是依子拿命给她创造的机会,她不能放手不能失去。
“有什么能证明当时你是遵循了追踪器的信号呢?如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了蓝田依子躲在了花间家族里,那么后果是什么,我们将错过追杀机会。”
淡勾唇,以往的淡然慵懒取代了刚刚的不安,亦尘盯着亚梦深意一笑,灿烂的桃花眼下暗藏着阴狠的冷凛:“明人自清,倒是亚梦小姐你,同是为基地,那么咄咄逼人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企图?”
血瞳一缩,随即露出讥讽的意味,两个人的视线刹那间燃起挑衅,同样是藐视着对方,无休止般。
亚梦伸出自己白皙的葱指捂唇一笑,明人自清?
呐,这家伙语文没学好吧,都在这肮脏的地儿混了这么久,手上鲜血也沾染过不少,她可没看出来他哪里明人哪里自清。
“亦尘大人刻意避开我的疑问,难道是心虚了?”似笑非笑,唇边扬起的邪异弧度愈加深幽,眼神却死死地看着对方。
“呵。”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亚梦也不恼地看着亦尘。
“啧。”冷冽脱俗的女声若天边传来的梵音,水眸中是一双比深海还蔚蓝的眼瞳,波澜不惊中夹杂着来自地狱的危险,又与绝美的容颜出奇般融合。
葬心恹恹地掀开了眼皮,藕臂轻轻放在沙发边上,像是看戏一般看着俩人的争吵。
一个字便让亦尘和亚梦同时闭了嘴,都略微低头地站在葬心面前,恭敬作态,他们必须得承认,无论是自己第多少次去听这个声音,亦能让他们颤栗。
——
【第三卷开始了√庆祝前几天断更一月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