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阿锦都没有怎么睡着,武帝对阿锦的喜爱,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阿锦再无法无天,也有两个人,她是真心在意的,也最害怕这两个人对她失望。一个是她的老师东方朔,一个就是当今皇帝刘彻。东方朔为人行事古怪,常能看出他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帝行事正直刚断,又日理万机,看事情大都会先考虑眼睛直接能看到的地方。这次,阿锦抗旨不尊,又在长安街头大闹一场,还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明日进宫见了武帝,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她是真的担心,武帝从此就不再疼爱自己了。
“阿锦,睡了吗?”霍去病敲了敲门,他和阿锦都是一样的出身,身上都流着奴的血液,却因家人机缘巧合得此贵命,他们本该感恩戴德,可阿锦说过,快乐活着度日总比揣揣不安事事审度他人心思要好,就算任性妄为,不过本性为之罢了。可阿锦对于武帝的尊敬,霍去病比任何人都清楚,武帝是个好皇帝,他所颁布的每一项政策都利国利民,抗击匈奴也给了边疆战士莫大的勇气,从小阿锦认真习武好学用功,也只是为了将来能为朝廷献一份力,为武帝的宏图大业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
“睡不着了。”阿锦知道是霍去病,下床开了门,在她没主意的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霍去病的宽慰。
“还在想明天的事?”霍去病和阿锦坐在阿锦门前的台阶上,秋日长安夜寒,霍去病将带来的大氅披在两人身上,像小时候一样排排坐着。
“嗯。”阿锦将头靠在霍去病肩上,嘟囔着嘴,无奈地说道。
“陛下会知道的。你别担心。”霍去病将阿锦搂地更紧,阿锦也往霍去病怀中靠了靠。
“你说,皇帝舅舅现在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
“哪有什么失不失望,你堂堂长安小飞龙,会怕这个?”霍去病对着阿锦的额头弹了一弹指,阿锦吃痛地捂着头,一脸委屈地看着霍去病。
“我是真担心。没开玩笑。”阿锦猛的弹起,大氅中灌了风,太凉,阿锦立马又缩回去靠的霍去病更紧。
“我知道。”霍去病拉了拉阿锦身上的大氅,将阿锦裹得更加严实,他们两一个是奴婢之女,一个是私生之子,身份地位处境皆同,没有谁比霍去病更加了解阿锦。此时此景,他们相互依偎取暖在清风凉月里,相对无言。
翌日,平阳公主带着阿锦和霍去病进宫觐见武帝,前朝政务繁忙,武帝正在与卫青等人商量如何再给匈奴奋力一击的重大国事。
匡仲特来告知平阳公主,陛下叫阿锦先去皇后处等候,定有重罚。
匡仲此言,倒让阿锦和霍去病放心了。定有重罚这四个字,看似沉重,何尝不是一句玩笑话。看来,陛下近日心情大好,毕竟,平阳公主和卫青的好事将近,宫中各人的心情都十分微妙,阿锦这关应该是渡过了。
到了椒房殿,皇后卫子夫心情大好,看到平阳公主等人,快速走下殿来迎接平阳。
“皇姐就不用行礼了。到我这来不用尊礼数。”卫子夫还未等平阳行礼,就将平阳公主扶起来,握紧平阳公主的双手,以表示亲切。
“娘娘客气了。”毕竟是从平阳府走出去的,卫子夫不让平阳行礼,平阳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阿锦,霍去病,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凤体康健,千岁万安。”平阳可以不行礼,但是阿锦和霍去病还是要遵守规矩的。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老这么生份。去病也真是的,见着姨母还如此,该打。”卫子夫宠溺地骂着霍去病,霍去病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该打,该打。”霍去病附和道。
“还是这么淘气。”卫子夫这才看到阿锦,又问了一句:“皇姐还没用早膳吧。我这都备好了。陛下要与青弟商议军国大事,特意吩咐了皇姐来了,先来我这用膳,待会他们商议完了,再行过来。”
“如此甚好。”卫青近来为了匈奴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她又得时时筹备婚礼之事,常有需要与卫青商议的地方,卫青皆已她为重,长此以往,她也就渐渐地什么都自己琢磨甄选,放手卫青去做他想做的事,倒也有几天未见卫青了。男人吗,建功立业才是大事,婚礼这种小事,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她平阳就满足了。
“今日,阿锦倒是很乖啊。平时饿着肚子早就把我这椒房殿给翻个底朝天了。”卫子夫打趣道,阿锦虽然知道陛下不会大罚她,但是做错事的念头还是让阿锦十分愧疚。
“娘娘倒是宠她,她啊,今日进宫是来认错的,哪还顾得上肚子。”平阳本就知武帝不会重罚阿锦,雷霆之怒不过也是听说了阿锦为救乞丐,让自己深陷危境,心疼自己的女儿罢了。
“哦?看来这次犯的错不小啊,我们的小阿锦都怕了。”卫子夫也是知道阿锦的真实身份的,她才不会认为武帝会把阿锦怎么样呢。“阿锦别慌,待会儿陛下要是罚得重了,本宫一定会为阿锦求情的。”
“姨母,您可就别调侃阿锦了。她犯错,是有原因的。”霍去病忙为阿锦开脱道。
“皇后娘娘放心。错了就是错了。陛下如何罚,阿锦都能接受。皇后娘娘和母亲疼爱阿锦,阿锦知道,可是阿锦犯了错,如不重罚,下次指不定会犯更大的错误,倒不如索性一次全改了。”阿锦从来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知错就改的道理她十分清楚,随着年岁的增长,人难免都会忘记一些最原始的品德,变得圆滑,事故,这个时候,知错就改的态度就变得无比珍贵了。
“不错,这下有长进了。还知道认错了。”武帝谈完正事,便和卫青迅速赶往椒房殿,吩咐了太监不准通报,听到阿锦这番话,武帝龙颜大悦,他相信,凭阿锦的福气,他和卫青所谋之事一定能成功。
“是长大了不少。”卫青看着阿锦,也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