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周身一阵激烈的痉挛,头上、脸上哗然涌出的汗水,濡染了媛媛美妙的遐想。一声手提包落地的闷响,他急速走进卧室,右手从背后粗暴地把媛媛拦腰抱到身前,媛媛感觉他用力太猛,正要嗔怪,骤然发现他不是皮越,惊叫声还没出口,被他张嘴封住了自己的双唇,她舍命挣扎,挡不住泰山崩于前的威势,轰然跌倒在床上,只不过一两分钟时间,她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通体虚脱,犹如初生的羔羊,连喊叫的力量也丧失殆尽;他疯狂地动作起来,床板痛苦地呻吟着,好痛呀,痛伴陪着飘飞的轻灵,快感忽然出现,痛并快乐着,“我在干什么?”媛媛在梦呓般的断断续续地想,“这是新婚之夜吗?是对那个和衣而卧的良宵的补偿吗?”怎么停下来了,多像骏马中枪后的抽搐,颓然翻落,把多少汗水润湿了她的身子。
“肖润田,你,该死的冤家,作孽呀,你……”媛媛喃喃自语,勉强睁开双眼,看到外面阳光明媚,居然没拉窗帘,对面楼房的四层和五层几乎近在咫尺,有几家的窗户开着,她打了个激灵,艰难地迈步,要去拉上窗帘;她侧着身子,担心对面楼房里的人看到自己,向窗外一瞥,天啊!皮越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出现在马路上……
媛媛脸色惨白,阴森森地叫:“肖润田,快呀,他来了,我的老公在楼下……”
肖润田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提裤、穿衣、蹬鞋、裤头和袜子塞进裤袋里,拎起提包出门,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他略一思索,返身窜上了四楼……
媛媛以闪电般的速度,轻关房门,归拢一下床上地下,再扫视一眼,唯有床中间那一摊污垢无法掩饰,换床单是来不及了,她把自己的衣裤丢在床上遮盖着,听天由命吧!她幽灵一般窜到浴室里,把身子浸入水中,用五秒钟洗刷下体,听到了三声敲门,如雷贯耳般地轰鸣着,振得她肝胆俱裂,由不得双手抱胸,压抑住狂烈的心跳,爬出浴池,走到门前,压制住颤抖的声音:“自己开门。”
“我没拿钥匙。”
媛媛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开门、隐身、关门、向前一跃,却被皮越转身,把她正面抱在怀里——多年的夫妻了,何曾有过这等曼妙张狂,仅就一门之隔,怀里的女人,浑身水渌渌的,分明是才爬出浴缸,秀发成绺,水滴答答,那双大眼睛,失神落魄一般,浸透着神秘的异样风情;皮越大受感动,热血贲张,激情潮涌,乃戏言道:“好我的宝马良驹,真是善解人意。”把妻子抱在床上,操练那巫山云雨,三峡激流,轻舟一叶,频频挥浆,穿波破浪,颠簸不已;媛媛于百忙之中,娇喘声声,不忘抽掉身下压着的衣裤。
急风暴雨,电闪雷鸣,稍纵即逝,复归丽日晴空。皮越走得匆忙,本已出汗,又和媛媛鏖战,弄得一身湿粘,摸着池中水还温,懒得调换,跨进去躺下,浸泡了身子,微闭双目,稍事休整。
媛媛把床上地下的衣裤,连同床单,一起裹卷,全部摁到浴池里泡上,自己坐在浴缸边上,发了半天呆,慢慢回过神来,放出新鲜热水,草草净身,换好床单,颓然躺下,想起之前的情形,真是人生的奇耻大辱,骇人听闻,两行热泪,潸然跌落。
皮越在水中祛尽周身燥热,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好不惬意,坐在床上,正要和她调笑,忽然看见她面容悲凄,泪如泉涌,心里好生奇怪,这个女人,刚才还春意盎然,莺飞燕舞的,怎么转眼间,泪如雨下,哭得如此伤心?
他把她拥到怀里,柔声安慰,轻轻拍打,如待婴孩。这些天来,忙于和老贾、费晓梅周旋,还有那两万五千元钱,害得他往返折腾,东掖西藏,伤了多少脑筋,几乎忽略了妻子的存在,真是自己不好,让她备受冷淡,饱含委屈。一阵愧意涌上心来,他喉头松弛,几乎说出了那唯一深藏的秘密。他不想瞒着妻子,他信任她,乐意和她悲喜共享。可是,钱在母亲家里,在凉台的大水缸深层,怎么才能说得清楚,让媛媛既能理解,又不生出什么误会来呢?还有母亲,怎么解释,不是万分机密吗?才几天时间,又要亲手拆白?好为难呀,能言善辩的皮越,在金钱、妻子、母亲之间,无力纵横捭阖,找不到妥帖的调和办法,只好三缄其口,轻吻她那万缕青丝,任由手臂在她那峰峦起伏的躯体上随意滑动,男人的爱抚,也许能舒缓少妇的委屈和情感的迷茫,熨平她心灵中潜伏的创伤。
午饭没吃,晚饭的时间也快到了,皮越饥肠辘辘,不能总躺在床上,他寻出衣裤,穿戴整齐,费尽千言万语地安慰和劝说,媛媛始终浑浑噩噩、痴痴呆呆的,由他东扶西倒,前仰后合,似乎身上没有半点力气,目光迟缓,气若游丝。
皮越慌了神,拿不定主意,怎么办?她病了吗?我太过分了吗?夫妻之间,只要情投意合,历久磨练,那翻云覆雨、杀伐攻掠之术,本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游戏规则呀!他自忖并无非常手段,不过遭遇激情,奋起迎战,激流勇进,舍生忘死而已。
他站在房中间,目光巡视着天花板和四壁萧墙,门窗依旧,并无异常;他又仔细地嗅闻空气,没有怪异的味道入侵;他俯下身子,窥视床下,打开箱柜,触摸其中;一切正常,除了床上地下各有一人,难道这房间里还有精怪隐身?他打开窗子,紧握双拳,向着前后左右,上上下下,轮番击打;又侧着身子转动,向半空中踢出十几个蹶子腿,直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他用手捧着她的脸:“你看,天上,地下,里里外外,什么精灵鬼怪,都被我打跑了,从窗子里扔出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我和你,别怕,有我在呢。”他拍拍她的脸颊,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双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火花,她太累了,慵倦地闭合了双目。
他拿了床薄被子,给她盖好。犹豫了一下,不能再拖下去,他得去接儿子,去得太晚,老人们又要生出疑心。他附在她耳畔,轻声地嘱咐她安心休息,自己去接儿子,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晚饭已经摆到桌子上了,皮越匆匆进门,谎称媛媛去法院加班工作,顾不得回避那许多狐疑的眼神,他饿了,两餐并作一餐,双筷飞舞,风卷残云,尽情吃喝,无暇他顾,很少说话。
饭后,他抱起儿子就要回家,这样来也急急,去也匆匆,惹得一家老少都不高兴。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皮越身后,传来老人们深深的叹息声。
皮鼎两岁半了,已经知道怀念亲人,一路上静悄悄的,到了家里,扑到床上向母亲撒娇,他还没有断奶,吸吮着乳汁是他的天赋特权,吃奶的时候,他讨厌有人说话,反感有人靠近自己的母亲。
媛媛看了一眼买来的饭菜,她一点不饿,不想吃,没有胃口。皮越百无聊赖,打开电视,静静观看。夜渐渐深沉,皮鼎在母亲怀里早已熟睡,媛媛似睡非睡,连连翻身;皮越悻悻然不得要领,她怎么啦,忐忑不安,犹如魂魄弃世一般,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后半夜醒来,借着院子里路灯的散光,他看到媛媛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儿子在轻轻摇动;皮越起身小解,踱到床前,把儿子接过来,放在小床上,扶媛媛躺下,揽她入怀,轻拍后背,哄她宽心入睡。
清晨,她照常起床,洗漱收拾,对镜梳妆,把昨晚饭菜,默默地吃着,充作早点。皮越看她脸色,似乎远较昨天健康,以手试她额头,体温正常。她轻吻儿子,向他略招了一下手,背着包,出门上班。皮越倚窗观看,媛媛脚步平稳,昂首挺胸,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中午,她回来了,一家三口人吃饭,休息。他仔细观察,她像往常一样,不像有什么问题。给她号脉,每分钟七十次跃动,应该是很健康的心脏。
晚上,她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些熟食。按平时习惯,晚餐必在丈母娘家里吃,谁也没说改动,没有暗示,可是皮越全天待在家里,媛媛和他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到底是多年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虽然心照不宣,彼此判断举止,总是八九不离十,很少失误。
饭后,新闻联播结束了,传来轻轻的三声敲门,皮越开门,一个青年男子,高大健壮,神采奕奕,要找毛媛媛。媛媛起身探看,很是惊讶,握手寒暄,给皮越介绍:“这就是肖润田,房东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