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岁月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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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云端看世界

小时候,曾渴望能像鸟儿一样翱翔于蓝天,多年后,当第一次乘飞机从银川回西安时我却没有丝毫的兴奋。因为天生恐高的缘故,对于乘坐飞机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恐惧。这种恐惧常使我想到那个不祥的字眼,机窗的位置虽然能看到无限风光,我却从来都不敢从那里往外瞧瞧。我像一个木头人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紧握扶手,不敢左顾右盼,甚至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这之后,又因工作原因乘过几次飞机,都不曾真正享受乘坐飞机时的快意。不小心瞧了一眼窗外,小心脏就扑嗵嗵猛跳起来,加上耳鸣,时而感觉耳朵像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时而感觉有个什么无形的怪手掐着我的脖子。这时,我才明白,自己儿时对于蓝天的向往仅仅是出于一种叶公好龙式的喜欢。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也不坐飞机。而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人在江湖,常常身不由己。在伟大的集体利益面前,个人那点小小的不情愿还好意思崭露头脚么?让我作梦也没想到的是,在坐过高空索道,走过绝壁上的玻璃栈道之后,我这恐高的毛病竟然不那么严重了。这之后,又坐了一回飞机,而这次,连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我从机窗目睹了飞机从起飞到降落的全过程,反而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飞机启动后,由停机位前行至起飞跑道,这之间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坐在飞机上的感觉跟坐汽车有点相似,直行时速度较快,转弯时速度减慢,人在座位上会有小小的颠簸。等到了起飞跑道开始加速时,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腾空而起,此时的机身呈倾斜状,机头高高翘起,在机舱内向前看时也是一种仰望的姿态。

透过机窗向外看,外面的景色奇异而壮观。飞机越飞越高,大地离我们越来越远,高大的楼群变成形状各异的“积木”,肥沃的农田变成儿童画里色彩缤纷的“几何图形”,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变成缓缓爬行的“小甲虫”,而地面上的人们则变成数不清的“蝼蚁”,我们平时在地面上看到的所有高大的东西此刻都越发小巧精致。

飞机继续向上飞升,地越来越薄,天越来越厚。一大片一大片的白云,远看时白若棉花,似笑脸,似玉兔,似牛,似龙,似马,似一切所见之物;到了跟前时,却不见踪影,仿佛一下子使了魔法隐去身形;待离开它一段距离后,又见它远远的飘在那半空。

穿过云层之后,地面上的景物便不那么清晰可见了,总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云层的高度不一,大小有别,形状各异,在空中构成一幅鲜明的三维立体画。山峦连绵起伏,河流弯弯曲曲,在群山与河流之间偶见城镇与乡村的全貌,却显得那样狭小和局促。以前的教科书上常说“地大物博”,现在也不提了,与山地和水域面积比较,人的生活空间实则非常有限。

当飞机到达一定高度,便不再上升,此时的飞机就像完全静止了一般,如果没有看到周围的云彩,我真以为飞机停止了飞行。而当我看到远处的云彩非常缓慢地移动时,我甚至也觉得飞机此时的速度还不如一艘小船快。这时,另一架飞机向着我们身后方向飞去,就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不见踪影,原来飞机的速度并不低,只是我眼中的参照物发生了变化。

也不知飞到什么地界,突然之间空中就隔了一层厚厚的“云海”,地面上的东西完全看不到。那云很浓很厚,乍一看,就像是河道里泛起的泡沫或是河水中漂浮的积雪。这时的云也不像之前见得那么纯白,被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就发灰、发黑,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古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终究还是因为我们站得不够高,不够远。当站在云端俯视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模样。距离是决定我们眼中真相的标准,什么样的距离决定了什么样的真相。

当我们站在高大的建筑物面前时,我们只见其高其大;当我们站在云端时,我们方见其微。当我们置身于云彩之中时,不见其踪影;当我们远离它时,才见其色其形。当我们站在乡村或城镇的一隅,我们只知它的广袤;当我们站在更高处看时,才发现它的褊狭。我们站得越高,就看见越多的真相。

再想想我们的生活,我们之所以常常被纷繁的现实世界里的事情牵绊,可能真的是因为我们站得还不够高远。我们经历挫折与打击,从眼下看让我们体验失败的滋味;从长远来看,却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奋起。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每个光彩鲜亮的人生背后,或许都有我们不曾了解的艰辛与苦难。将困难与挫折看轻看小,也能让我们走出个人的悲苦,悟得人生大境。

这看似简单的一大一小之间,却蕴藏着无尽的人生哲理。

(2018年5月6日完于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