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采依—今生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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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萧文二人出了白曲,脚不停息地赶路,终是在天黑之前抵达皇城。

赶了一天的路,萧文二人又常年居于室内苦读诗书,身体已吃不消了,匆匆找了间客栈,又匆匆洗去辗转于小路而沾染的尘土,晚膳也来不及吃,沾上床榻就睡着了。

萧文其实早已做好了打算,来到皇城,自己没有任何一项傍身的技艺,只有满腹经纶,而三年一度的科举还有一月便开始,萧文想着也只能靠科举来出人头地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文不落下一刻时间去翻阅诗书,从中不断的去理解,去领悟,好在科举之时大放光彩,而数天前在白曲偶遇的那位女子,就仿佛只是突然出现的小插曲,谁也不曾在意。

一个月后的科举,萧文十分顺利的夺取“状元”,大多数人都很惊讶,这个从他乡来的一个年轻书生如同一匹黑马,超越了许多寒窗多年的中年考生。少许人不甘,走了许多关系,却被区区穷苦书生反超一截,萧文这又不知多少人记恨上了,哦不,是嫉妒。

萧文虽然年轻,但所参悟的知识并不少,可以说是天才出少年,他有他自己的学习方法,甚至许多中年学者也不及他。萧文话虽少,但为人处事却圆滑许多,所以是深得皇帝赞赏,从开始的七品小官愣是被提拔至左相。

萧文前二十年过的略清苦,可这入了朝廷,身份地位可是不断的在增长,但他即使是在这高层繁华乱眼的现状中,依然守得心智,不与他人同流合污,或许,这也正是皇帝重用他的原因之一吧。

十年,就这样转瞬而去。若说十年前的萧文还青涩稚嫩,十年后的他,却是成熟稳重。

十年中,他为皇帝出谋策划,除去朝内心思不正的老臣,解决大大小小城镇的旱灾水涝,作为临时军师击退他国侵犯,他的地位是越来越稳固。

今年,萧文已经三十,这个充满了成熟魅力的年纪,加上他本身长的也是颇为俊俏,平日出门更是有不少女子暗送秋波。可正是这么优秀的他,三十岁后院任是未纳一人。

所有人都不知萧文此般是为什么,有人猜疑他是为了等一个人,有人猜疑他金屋藏娇,有人猜疑他有龙阳之好……他从不正面回应这些八卦的百姓,在小才一一为他讲述这些情报的时候,只是一句“随他们去吧”带过。

十月十六,皇帝召萧文入宫。

皇帝并没有在书房见萧文,而是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等着他,中间的石桌上放置着一副棋盘。

“来了,陪朕下几局吧。”皇帝笑着招呼萧文。

“是。”萧文在皇帝对面坐下,除了应一声外,不再多话。

萧文在皇帝还是太子时被老皇帝派去辅佐指教他,也许是两人对于政治想法相似,或是萧文为人负责稳重,两人倒是交好,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皇帝落下一枚黑子,笑道,“如若当初父皇没将你派到朕身边,我们素不相识,就算朕有这九五之尊的身份,你也不愿搭理朕吧。”

萧文即将落子的手微顿,轻笑:“或许吧,臣这习惯改不了了。”

“是改不了,还是没遇到那个让你愿意改变的人?”皇帝继续开口,却是盯着棋局思索着。

“或许都是吧。”萧文眼底一片黯然,略微自嘲地开口。

皇帝手执黑子,久久未落下,随即轻叹:“朕又输了,再来。”重新开一局后,皇帝继续开口:“你与朕不过相仿年纪,朕的皇儿都十岁了,你,还要独自一人?”

萧文扬起嘴角,淡淡开口:“一人又何妨,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

皇帝似乎还要开口,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那些人又不安分了……”萧文点了点头。而后的几个时辰,两人谁都没提感情一事。

夜深了,萧文独自坐在院内,看着天上清亮的圆月,思绪不禁有些飘远了。

“李大夫,子书究竟……”

“这孩子当初早产落下了病根,这次溺水虽说救出来了,可如今已经入秋,这是加深了他的病根啊!”

“那……他还……”

“唉!他体质太差,就算好好调养,活不活得过三十都是问题……”

“是改不了,还是没遇到那个让你愿意改变的人?”

“你,还要独自一人吗?”

……

萧文自嘲的笑了笑:“呵,独自一人又有何妨?”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凉风吹过树枝,几片枯叶落下,此时,偌大的院子竟只有树叶摇动的声音。

“呵,呵呵……”萧文笑了,此时的他,看起来竟如此的孤独。

“奴家名为采依,公子莫要忘了。”

真是,怎么会想到这个。萧文撑着头,若没算错,这是约莫十年前在白曲时一位女子留下的话,原本不在意,甚至已经忘了,可最近却是频繁地想起来,太怪了。

可能是最近过于繁忙吧。萧文这样想着,疲惫地叹了口气,便起身回屋了。

十一月十三,皇城内被一个消息炸开了。

“听说没,左相要娶妻了!”路人甲说。

“去去,早听说了,还是娶一个寡妇呢!”路人乙嫌弃地看了路人甲一眼。

“什么寡妇啊,人家可是东国的公主!”路人丙补充。

“嗤!什么公主啊,一年前嫁到我们这后就不是东国公主了!”路人乙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左相这么高贵的人,那什么寡妇公主怎么配得上他!”萧文的某迷妹别扭地说。

“……”

皇宫内。

“你真想好了?要娶王颐娅为妻?她可是荣王一系的遗孀……”皇帝看着对面的萧文,颇为惊讶。

“她是遗孀又何妨,我娶她并没有什么问题。”萧文一脸淡然。

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一个月前说独自一人无妨,这如今突然要自己下旨赐婚,皇帝有点懵:“你确定?她是那个对的人?”

“是。”萧文点头。皇帝一脸不信,叹了口气:“不后悔?这旨若下了,你便反不了悔了。”

“是。”萧文的答案不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萧文与遗孀王颐娅情投意合,朕甚是欣慰!二人于十二月初七完婚!钦此!”

在外面的百姓被萧文的婚讯吓到的时候,左相府内。

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向萧文微微盈身,缓缓开口:“左相大人这是帮了民妇一个大忙,民妇无以为报,若左相不嫌弃,到时民妇的嫁妆皆为谢礼。”想来,这就是王颐娅。

萧文轻笑:“不必了,不过是为了两国交好罢了,那嫁妆你好生收好。”

王颐娅有一丝迟疑:“可……”

萧文打住王颐娅的话:“我要那些钱财并无大用。不过你若嫁过来,定是少不了有人对你使绊子,这一来一回,我们就扯平了。”

王颐娅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萧文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你少些出门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颐娅只能作罢,微微盈身:“那民妇也不做多留,告退。”

皇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任职十年的左相的第一次婚事,好不热闹,而当事人却是无比淡定,直至十二月初七——婚礼当日。

王颐娅那边,天还没亮就已开始打扮。而萧文这边,也是早早便起来了。

因为只需沐浴换身喜服,梳理头发,萧文周围没多久便安静下来了,最后只剩他一人。他坐在屋内一口一口地喝着茶,眼底却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安静的和外面喜庆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吉时快到了,萧文从左相府出发,去接亲。因为王颐娅的住处本就不远,所以接亲队伍先是绕着皇城北门走了一圈才去往住处。

婚礼很顺利,哪怕是有人再怎么不爽,但面对萧文的身份,也只能自己暗暗埋怨,所以王颐娅没有听到一句说自己配不上萧文之类的话。

拜了天地,新娘入了洞房,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宾客向萧文敬酒。

萧文本就不胜酒力,在众人一杯又一杯的轮番劝酒下,没多久便被扶到后院去了。

出了大厅,略刺骨的寒风刮着脸庞,萧文的酒醒了不少。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独自一个人在小路上走着。

因为大厅还有许多人在喝酒用膳,左相府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忙碌,此时此刻,萧文别说看到人影了,除了大厅隐约传来喧闹的声音,也就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了。

萧文一步深一步浅的走着,意识却清醒的不行。

“公子。”陌生却熟悉的女声从萧文背后传来,萧文愣了愣,缓慢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你……”萧文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眼前依然青春的脸孔,想着这些日子脑海不断重复的那句话,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下人吗?不是的,他深知府中每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应该是某位宾客带来的吧。可是,她看起来和十年前没有一点差别,这时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采依静静地看着萧文,像十年前那样轻笑着。

“奴家名为采依,公子莫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