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等疏。又称《仪礼义疏》。50卷,有《四部丛刊》本。见《日记·1934/11/17》。
贾公彦,唐代学者。曾发现指纹的特征及用途,有国际影响。他官至太学博士。
■《易林》
[汉]焦延寿著。一说崔篆著。解释《周易》的专著。《古籍序跋集〈·唐宋传奇集〉稗边小缀》等提及此书。参《隋唐嘉话》条说。又作《焦氏易林》,1部16册,4元购得,见《日记·1923/3/20》。
■《易林注》
[汉]焦延寿撰。或为后人注本。解释《周易》的专著。《华盖集续编·关于〈三藏取经记〉等》提及此书。
■《中庸》
旧传子思作。鲁迅多次引用文中内容。子思,名伋,是孔子的孙子。《史记·孔子世家》记子思年六十二,而其生卒年不详。子思之父孔鲤,死于孔子之前,子思及世当与孔子晚年相当。《孔子世家》又说,子思曾困于宋,“作《中庸》”。《汉书·艺文志》有“子思二十三篇”,本注云:“名伋。孔子孙,为鲁穆公师”。《子思》
“二十三篇”久佚。《中庸》或为其中一篇,为《礼记》所收,流传于世。
《坟·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说:“现在西湖十景可缺了呵!‘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九经固古已有之,而九景却颇不习见……”引语就出自该书。
《中庸》重点讲述了“中庸之道”。鲁迅反对这个思想,在《华盖集·通讯》中甚至说:“听天由命”和“中庸”,“这两种态度的根柢,怕不可仅以惰性了之,其实乃是卑怯。遇见强者,不敢反抗,便以‘中庸’这些话来粉饰,聊以自慰。所以中国人倘有权力,看见别人奈何他不得,或者有‘多数’作他护符的时候,多是凶残横恣,宛然一个暴君,做事并不中庸;待到满口‘中庸’时,乃是势力已失,早非‘中庸’不可的时候了。一到全败,则又有‘命运’来做话柄,纵为奴隶,也处之泰然,但又无往而不合于圣道。这些现象,实在可以使中国人败亡,无论有没有外敌。要救正这些,也只好先行发露各样的劣点,撕下那好看的假面具来。”
这是鲁迅对传统儒学最著名的批判之一。鲁迅喜欢使用全称判断,用来加深批判的力度和广度。但是这个方法也有问题,那就是在撕下“假面具”的同时,将“真面目”也遮蔽了。儒学之“中庸”并非不偏不倚,而是动态中的平衡。儒学,就其政治哲学的本来面目、原典精神而言,是既反对暴君,也反对暴民的。“公道-仁德”理念是儒学真义所在,也是儒学大义所在。历史上的大儒真儒,无论处于“多数”还是“少数”,从未有过“卑怯”,孟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是鼓舞着传统士大夫的——鲁迅,也正是这样的“脊梁”。他从不惮于孤独,就像孔子、孟子、管宁、韩愈、王夫之从来不惮于孤独一样。鲁迅是在批判“中庸”思想历史流变中的变异,是在反对历史上的假货,反对伪儒、小人儒。理解鲁迅对历史儒学的批判,应当看到这一点。
■《周礼》
儒学经典,约成书于战国秦汉,但可能保存有更早的文献资料。鲁迅多次提及此书。
《中国小说史略·明之神魔小说(上)》中,论及《四游记·北游记》,说:“上帝为玄天之说,在汉已有(《周礼》《大宗伯》郑氏注),然与后来之玄帝,实又不同。”
《汉文学史纲要》讨论《尚书》时说:“《周礼》,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今已莫知其书为何等。假使五帝书诚为五典,则今惟《尧典》在《尚书》中。”这里说的“三皇五帝之书”,即传说中的“三坟五典”。西汉孔安国《尚书序》载:“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尧典》,是《尚书》第1篇,也称“帝典”。主要记载尧舜禅让事迹等。鲁迅在此,表示了对远古典籍的怀疑。这在现代称之为“疑古”,是一种面对历史的科学主义精神。就这个意义而言,鲁迅与胡适、顾颉刚等人,姿态是一致的。
■《周易》
先秦经典。又称《易经》。后人又有《易传》、《文言》、《彖辞上》、《彖辞下》、《象传》、《系辞上》、《系辞下》、《说卦》、《序卦》、《杂卦》10种解说《周易》的传文,史称“十翼”或“大传”。
鲁迅幼时即读此书。《朝花夕拾·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说学塾中的孩子们高声朗读“上九潜龙勿用”就是《周易·乾卦》中的爻辞(原文应作“初九,潜龙勿用”)。
鲁迅于《周易》(以及“十翼”)往往随手征引,正说、反说,或化用典故,或直接嵌入,将一篇篇杂文,做得妙趣横生,且古色斑斓,又不失义理纵深。如《且介亭杂文·买〈小学大全〉记》说到乾隆被禁书尹嘉铨的《小学大全》在清末又开雕出版,议论道:“为了(作者按:
鲁迅所谓“为了”,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因为”。此系民国初期白话特色之一)文字狱,使士子不敢治史,尤不敢言近代事,但一面却也使昧于掌故,乾隆朝所竭力‘销毁’的书,虽遗老也不复明白,不到一百三十年,又从新奉为宝典了。这莫非也是‘剥极必复’么?恐怕是遗老们的乾隆皇帝所不及料的罢。”这里说到的“剥复”就是《周易》中的两个卦名。
《剥卦》之后就是《复卦》,所以说“剥极必复”(剥是剥落,复是反本)。
《易经·复卦》说:“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坟·坚壁清野主义》一文,是讽刺教育当局针对“有伤风化”现象禁止女生游览公共场所,文中说:“故圣人所教的‘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就是说子女玉帛的处理方法,是应该坚壁清野的。”这里的“慢藏诲盗”等八字引语就出自于《周易·系辞上》。小说《理水》中,大禹提出改变父亲鲧一直用“堙”的方法,要采用“导”的方法,引来守旧官员的一片反对之声。官员们你一声我一声,劝谏大禹要无改父道,要“父之蛊”,意思是儿子要完成父亲的未竟之业,并因此掩盖父亲的过错。这个“父之蛊”的原典就出自《周易·蛊》。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细节。鲁迅是视大禹为“中国的脊梁的”。大禹论“导”,遭到反对;但他不为所动,坚持“导”的意见,小说中,大禹说:“……(我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导’不可!这些同事,也都和我同意的。”接着,“他举手向两旁一指。白须发的、花须发的、小白脸的、胖而流着油汗的,胖而不流油汗的官员们,跟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只见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东西,不动,不言,不笑,像铁铸的一样。”这是鲁迅对“中国的脊梁”最有力的描述之一。(传说的、历史的、小说的)事实证明:大禹的“导”论,是正确的,也正因为采用了不同于父道的方法,不仅获得了成功,而且挽回了父亲的荣誉。《论语·泰伯》引孔子说:“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这里的“致孝乎鬼神”,就是说禹对父亲鲧的一种大孝。在孔子之前,大禹以“功”著称;孔子之后,以“功德”著称,而“德”居于“功”之上。孔子将孝之德归之于禹,是有深意的。禹之父鲧为尧舜所杀;禹之孝,不在于为父亲鲧“复仇”(如果复仇,就成为“叛逆”),而在于自身成就大业。只有自身成就大业,才可以在宗庙中祭祀父亲——虽然父亲在尧舜时代曾经是“四凶”之一。孝道,关乎于人伦,有大于政道处,这是儒学最深刻的秘密之一。《四书集注》引范氏说:“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之蛊”。古来英雄成就大业,大孝是动力之一。鲁迅对“父之蛊”的理解,与孔子和历代大儒,有相通处,他们都是真正理解大禹的人。
■《周易要义》
[宋]魏了翁撰。解释《周易》的儒学著作。有《四部丛刊》本,10卷3册,见《日记·1934/12/14》。《四库提要》评价此书说:“其大旨主于以象数求义理,折衷於汉学、宋学之间。故是编所录,虽主于注疏释文,而采掇谨严,别裁精审,可谓剪除支蔓,独撷英华。”
■《左传》
传春秋末左丘明著。鲁迅在江南水师学堂求学时,学堂也曾开有汉文课,其中就要读《左传》。鲁迅多次引用该书。
《灯下漫笔》引用《昭公七年》史文:“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鲁迅补充道:“但是‘台’没有臣,不是太苦了么?无须担心的,有比他更卑的妻,更弱的子在。”
鲁迅认为中国历史只有“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这样一种循环,因此应该“创造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这个意见,几乎可以看做鲁迅最重要的历史观。
鲁迅认为中国人正在给征服者以“大宴”,“到了我们曾经献于北魏,献于金,献于元,献于清的盛宴,来献给他们的时候了。”基于这个历史观,鲁迅认为那些赞颂中国的外国人是有问题的,而诅咒中国的外国人才是可信的:“所以倘有外国的谁,到了已有赴宴的资格的现在,而还替我们诅咒中国的现状者,这才真是有良心的真可佩服的人!”“因为他一定是不愿意吃中国人的肉的!”作为一种坚定的现实批判精神,鲁迅这个姿态没有问题。鲁迅看到了社会不公平和正义的稀缺,看到了“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的遥不可及,因此他那种悲愤以及渴望诉诸于“革命”的思想是可以理解的。但正义社会应该和平演进,而不是疯狂建构。对于社会进步的展开,和平演进是成本最低、最有希望规避流血和治乱循环恶圈的政治理性。显然,从洛克、柏克、托克维尔一直到波普尔的政治哲学,这类理性意见,在鲁迅那里始终没有形成其精神思想资源。这是鲁迅的局限性所在。理解鲁迅的光荣,也应该理解鲁迅的局限性。
《华盖集·忽然想到(十)》中,有一个议论:“可惜中国历来就独多民气论者,到现在还如此。如果长此不改,‘再而衰,三而竭’,将来会连辩诬的精力也没有了。所以在不得已而空手鼓舞民气时,尤必须同时设法增长国民的实力,还要永远这样的干下去。”鲁迅寄希望于青年人能够实干,而不是简单地诉诸于“民气”这样的堂皇情绪。“我们更无须迟疑,只是试练自己,自求生存,对谁也不怀恶意地干下去。”但他同时也说:“但足以破灭这运动的持续的危机,在目下就有三样:一是日夜偏注于表面的宣传,鄙弃他事;二是对同类太操切,稍有不合,便呼之为国贼,为洋奴;三是有许多巧人,反利用机会,来猎取自己目前的利益。”鲁迅这个意见,对于克服传统以来的堂皇情绪应该是一剂清醒剂,很重要。引文“再而衰,三而竭”就出自《左传·庄公十年》。
后儒类(29种)
■《法言》
[东汉]扬雄(公元前53-公元18)著。又称《扬子法言》。本旨在发挥和捍卫儒学正统思想。扬雄为西汉末年至王莽时期的大儒。《法言》共13篇,语录体,设为问答,仿《论语》体例。他认为所论可为法则,所以取名《法言》。
鲁迅在《朝花夕拾·〈二十四孝图〉》中引用书中文字。
《汉文学史纲要》引述其言说《尚书》之古奥:“扬雄曰,‘昔之说《书》者序以百,……《虞夏之书》浑浑尔,《商书》灏灏尔,《周书》噩噩尔。’”
这里引述的就是《法言·问神》中的文字。鲁迅更推而论之道:“虞夏禅让,独饶治绩,敷扬休烈,故深大矣;周多征伐,上下相戒,事危而言切,则峻肃而不阿借;惟《商书》时有哀激之音,若缘而失其援,以为夷旷,所未详也。”这里有意味的是鲁迅对远古“禅让”说的肯认,而这正是儒学正见。鲁迅对传统文化的解析,往往批评法家之酷毒,道家之虚伪,更对伪儒不吝讥弹,但对真儒、大儒,以及儒学正见,多有赞赏;此处论“虞夏禅让”说它“独饶治绩,敷扬休烈,故深大矣”,就是证明。俗论以为鲁迅反对儒学,其实是不确切的。
■《龟山语录》
[宋]陈渊(?-1145)等纂辑。该书为大儒杨时(1053-1135)的语录。有《四部丛刊》本,见《日记·1934/3/13》。
杨时,字龟山,曾从福建出发,向河南大儒程颢求道。程颢在他学成回家的时候,望着他的背影对座客说:“吾道南矣!”朱熹就是后来继承杨时学说的儒学大家。
陈渊,从学“二程”,又师杨时,学者称默堂先生。曾得罪秦桧。
■《河南程氏遗书》
[宋]程颢(1032-1085)、程颐(1033-1107)著。清代将二程六种著作合在一起称为《二程集》或《河南二程全书》。《河南程氏遗书》是六种程氏著作之一,是二程弟子记下的二程语录,后来由朱熹综合编定。
《遗书》中,程氏提出了“天理”的哲学范畴,奠定了理学的基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便出自《遗书》卷22。程氏提出此说,实际上也是极而言之,并非理学实质所在。儒学有愈后愈极端的倾向,极端使之背离儒学本意,以至于“礼教杀人”。鲁迅在《我之节烈观》中针砭时弊,兼及理学,拈出“饿死事小”一语向传统中的不道德倾向提出抗议。
程颢字伯淳,人称明道先生,宋洛阳人。与程颐为同胞兄弟。程颐字正叔,人称伊川先生,与程颢同称“二程”,均为不世出之大儒。
■《贾谊》
[汉]贾谊(前200-前168)著。又名《新书》、《贾子新书》、《贾子》、《金门子》等。10卷。政论专著,有丰富的民本思想。书已佚,有后人辑本。
《汉文学史纲要》第7篇对贾谊文学成就有分析。鲁迅评价贾谊说:“贾谊,雒阳人,尝从秦博士张苍受《春秋左氏传》。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廷尉吴公荐于文帝,召为博士,时年二十余,而善于答诏令,诸生莫能及。文帝悦之,一岁中超迁至大中大夫,且拟以任公卿。绛灌冯敬(作者按:指绛侯周勃、颍侯灌婴、御史大夫冯敬)等毁之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帝亦疏之,不用其议;后以谊为长沙王太傅。谊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吊屈原,亦以自谕也……”这是在说贾谊的《吊屈原赋》。
“三年,有鸮飞入谊舍,止于坐隅。长沙卑湿,谊自惧不寿,因作《服赋》以自广,服者,楚人之谓鸮也。大意谓祸福纠缠,吉凶同域,生不足悦,死不足患,纵躯委命,乃与道俱,见服细故,无足疑虑。其外死生,顺造化之旨,盖得之于庄生。岁余,文帝征谊,问鬼神之本,自叹为不能及。”这是在说贾谊的《鸟赋》(,亦作服)。
“时复封淮南厉王子四人为列侯,谊上疏以谏;又以诸侯王僭拟,地或连数郡,非古之制,乃屡上书陈政事,请稍削之。”这是在说贾谊的《陈政事疏》。
“其治安之策,洋洋至六千言,以为天下‘事势,有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因历指其失,颇切事情,然不见听。”这是在说贾谊的《治安策》。
■《近思录集注》
[南宋]朱熹、吕祖谦编选,[清]茅星来(1678-1748)、江永(1681-1762)集注。儒学著名经典。书名取《论语》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之义,辑录宋儒周敦颐(濂溪)、程颢(明道)、程颐(伊川)、张载(横渠)四人语录,而朱熹作为编选者,其见解在书中也多有反映。《近思录》是代表宋代理学学术的重要典籍,为当时士子所必读。鲁迅在《祝福》中描述“四叔”的书房,就说案头有“一部《近思录集注》”。
■《经典释文》
[唐]陆德明(约550-630)撰。该书是对经典文献(除了《老子》、《庄子》外,均为儒学典籍)的词语音韵解释。30卷。鲁迅曾抄补整理。
《日记·壬子/10/10》:“国庆日……钞补《经典释文》两叶。”陆德明,名元朗,字德明,以字行。隋唐间大儒。
■《经典释文考证》
[清]卢文(1717-1795)撰。该书是对陆德明《经典释文》的校读考证。30卷10册。《日记·壬子/10/6》:“……至骡马市小骨董店,见旧书数架,是徐树铭故物而其子所鬻者,予购得《经典释文考证》一部,价止二元,惜已着水。”
卢文,字召弓,号矶渔,又号檠斋,晚更号弓父,书斋名“抱经”,人称抱经先生。
■《经义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