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微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爷爷却忽然醒了过来,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童微却知道这是为什么。
隔壁楼的老奶奶在将死前为了看一眼儿子,硬是以这种状态挺了两个小时,直到儿子匆匆回到家,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那时候童微就听说了,这种情况就是回光返照。
爷爷的气色没有之前的恹恹,甚至脸上还镀上了一抹红。
“爷爷,我只是想您了。”
如小时候一样,童微紧紧靠着爷爷的肩膀,任由刚醒来的老人一下一下拍打着自己的背。
“学习累了吧?以后啊,别总一个劲儿的把心思扑到学习上,多到外面走走看看,闷在家里多不好。”
童微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哽咽地看着爷爷苍老的脸。
“爷爷,您能别走么?”
天空云卷云舒,天边的晚霞已经呈现暗红色,这是太阳要完全下山前的景象,尽管霾层厚重,可仍是将那灰暗的红投了过来,夕阳待落,人已倦。
“小薇儿还记得奶奶么?她来接我了,身上还穿着我送她的红旗袍,可漂亮了。”
童微更本不记得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只知道自己还没出生,奶奶就已经没了,此时听爷爷这么一说,心脏变剧烈的抽搐起来,一股莫大的哀伤涌入全身。
翻滚的霾云覆盖着整颗蔚蓝星球,曾经美好的星球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完全被灰色覆盖,从星空向下看,犹如废墟。
可此时某小区的上空,令人压抑的云层突然如被人用棍木搅拌,一座漩涡正在慢慢形成,受旋转所致的吸力影响,周围大片天空中的黑色物质都在向其中汇聚,面积越来越广。
气象台的人很快发觉了异常,而以这小区为中心的邻近周边,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或跑到阳台或去了空地,惶恐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异象。
“她等了我太多年了,一直不肯先走,我不能让她再等了,别难过,别让爷爷走得不安心。”
此时的童微很想大吼,将心中淤积的悲痛宣泄出来,可是看到老人那温和的笑脸,却无论如何都不忍令他失望,可心中的情绪却是愈发浓烈。
外面的云层已经疯狂在旋转了,这云层在不到五分钟时间里就已经覆盖住了大半个帝都,令人们惊慌逃窜悲恸大哭,哀叹世界末日已经来了。
可是在云团覆盖了大半个帝都后,却诡异的停了下来,不再蔓延,像是一个大型的排水系统,呈漏斗状,整座天幕的沙尘污染居然如被切割,一座巨大的圆形突然在天空出现,一半是黑沉一半是橘红色黄昏!
云朵飘飘,鸟雀争奔,明净的颜色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这让前一刻还痛哭流涕的人们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若有所感,爷爷将头转向了窗口,笑了。
“你看,奶奶乘着最美的晚霞来接我了。”
童微心中惊慌,哆嗦着嘴唇看向了窗外,那美丽的天幕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让从小没有见过蓝天的孩子们震惊,原来夜晚的天空竟然也会如此清澈而明亮。
夕阳的余光洒落进卧室,暗红的色泽在一点点变暗,童微迎着经红色的太阳,仿佛看到了在阳光正中,正有最亮的一抹红伸出了手,将光洒落在爷爷的身上。
“奶奶?”
这称呼熟悉又陌生,童微呆愣的看着窗外的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那一双牵手而走的人也渐渐失去了踪影。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童微在这一刻只想哭,那莫大的哀恸也化作了泪水,随着那幸福着相对而笑离去的两人散了。
天空中的漩涡云卷若有所感,速度快的令那些匆忙前来查探的专家们,还没整理好手中的设备,一下子就消失了去,措不及防。
开门和跑步声响起,那是童家父母和童轶的声音。
童微愣愣的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明亮消失,看着短暂的蓝天再度被灰暗遮掩,就这么笑着看着,笑着哭着。
等三个人进了爷爷的卧室,看到了一脸安详的老人,和发愣的姑娘,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爷爷!”
童轶速度快,和童微之间自有一股默契,此时看到姐姐模样奇怪,似哭似笑,猛地将头转向了床上的爷爷,无比恐慌的就扑了上去。
“您醒醒啊爷爷!我是小轶啊,呜呜呜,您快点儿醒醒,我再也不生气您老偏着姐姐了,爷爷,呜。。”
童爸和童妈两箱携扶,一下子跪在了老人床前,童爸颤着手探了下鼻息,感觉到手间毫无气流,已经没了呼吸,只感觉眼前一黑,就这么跪坐了下去。
“爸!”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看着窗外的童微突然哼唱起了歌儿,已经走到了窗口的,她的泪止了下来,恍惚中自己已经碰触到了天边的云。
童妈惊恐的撑起发软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就要跑过去,可身子实在不争气,缓了半天都没站稳,童爸早已顾不上其他,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容安详的老人,耳边听到了童微的歌儿,却仿佛只是个错觉,没有反应。
童轶更是年轻,现在只上五年级,还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唱歌。
“微微,你别犯傻啊!”
童妈顾得不其它,看着离落地窗过近的童微,忍不住就喊了起来。这一声也彻底换回了童爸的反应。
“微微,爷爷最疼你了,你别让他老人家连走了都不安心啊,快回来!”
爷孙俩感情好是好事,可是爷爷从小宠溺童微,在童微的心中甚至当爷爷的比老爸还重要,三个人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升起‘童微想不开了。。’
可当童微一回头,那仍是通红的眸子却格外清亮,最后一滴溢出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她却笑了起来,再也不见悲伤,可最重要的是此时童微的身体,三个人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