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从不靠岸的时光
29742600000017

第17章

上个世纪的一九九六年元月六日,跟随一位友人来到无锡,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嗜赌成性,不几日便将我们的生活费输的一干二净。幸亏我有远见,偷偷地藏了一百五十块钱在床底下,此后我们就赖以此生存,除了香烟,面条,任何东西都不敢买。

我们居住的地方位于太湖边,郊区,有成片的菜地,但时值雨雪纷飞的冬季,园子里什么也没有,除了萝卜还有就是大白菜,每晚九十点钟我们俩便踏进菜园,偌大的园子,挨家挨户摘一点,偷了一个多月的萝卜白菜,竟也没被菜地的主人们发现。只是一个多月下来,便落下了永久的后遗症,见着萝卜,白菜与面条,胃便痉挛,喉间也仿佛有东西往上涌。转眼年到了,生活已然无着落,哪还有闲钱买车票回去过年啊。

朋友常年离家,四海是家,家就在腿上。只是苦了我了,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除夕之夜,一碗咸菜泡饭,想起在家时的诸般好处以及除夕夜家中,村里的盛景,不禁泪水涟涟而滴落碗中。正月里,另外一友来无锡找工作,带来了足够的银子,加上我们不时地去太湖影视基地替人卖松子赚一点零用,总算把日子撑到了五月份。

五一前夕,当地朋友举荐,在工读学校校办工厂谋得一份差事,活很轻松,只是工资不高,但伙食却相当不错,就冲着这一点,便很快将这份工作应了下来,我是饿怕了,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萝卜大白菜与面条。

工厂上班的日子是平淡寡味的,小工厂工人不多,几个都是苏北人,整天到晚说些黄色的段子,或者坐下来便谈论女人。有一个同事,长相颇俊朗,上班之余就去影视基地接群众演员的活,一天五十元外加一份工作餐。他原也邀过我,但我总以长得寒碜上不得台面为由婉拒,其实群众演员不露脸,长相俊与丑都不很重要。与同事不来往,镇日里离群索居,无事便关起门来看书来打发时间。家乡没有消息来,也不关心。忽一日堂叔代父亲写信来,言及家中已为我物色一女子,希望尽快回来见面。

七月份趁工厂放假,择一日买票乘车回家,六七个月的离家,进了村口,近乡情怯,不敢问来人。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奶奶,彼此抱头痛哭,互诉别后衷肠。晚间媒人带信来约好在女方家中见面,媒人是在我乡一带游走的手艺人,常在我家落脚借宿,家中人总是好酒好菜招待,感恩于此,便发誓要替我寻一门亲事。

事隔近二十年,当晚情形仍记忆犹新。媒人领着我走过很大的一片圩田,此处人烟稀少,更有坟冢散落四处,我们无心领略夏夜的景致,匆匆来到一家小卖部,准备随便买点礼物随手带着,只是店主可能日间操劳过甚,任我二人怎么打门,终无果。媒人说也好,就空手吧。说着便到了,敲门,屋内灯火通明,显然是等我们,女主人长相清秀,,男主人头顶微秃,相颇老,但面善,一看就是容易相处之人。主客寒喧,我垂手肃立一旁,女主人对我说XXX就在房屋,你进去聊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叫什么,名字起的颇雄武,有阳刚气,这倒使我有隐隐的不快。待我进了她的闺房,她起身让座,灯光微暗,我便有胆量扫了她一眼,齐耳短发,发型酷似潘美辰,脸型也像潘美辰,略具版画的棱角,只是比潘的脸要丰盈一点。其实这样的女子不耐看,看着看着棱角更分明,便失了女性的几份温婉。我们随性说了会儿话,原来我们还是高中校友,她比我低一届,但年长我一岁,我们说些彼此都相熟的人名,倒也增加了不少话题。这期间,外面的女主人也就是她母亲几次将头向门边探了探,大概发现这一对小男女相谈甚欢,外面的气氛也不由的热烈起来,声音不觉地提高了几分贝。时间不早了,媒人起身咳嗽,喊我名,说不早了,不要耽误人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