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娟一家见李光弼很晚才回来,都一起看着他不约而同地问:“怎么样?”李光弼边坐边道:“他很狡猾,说是要把它卖掉。”艾特古丽脱口而出道:“假的!”李光弼道:“我也知道是假的,可不能把关系搞僵。他借着文华公主是大食王妃,已经在朝中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可连父皇也给他面子。能不惹,还是尽量不惹。”
赵莉道:“要是他名义上卖给人,实际上还在染指呢?”李光弼道:“只要他敢继续染指,迟早会有把柄。对付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最好不要结仇。”王淑娟笑道:“看来我的儿子成熟了。”艾特古丽忽然纳闷地道:“说来也怪,李林甫怎么会知道呢?”王淑娟看了看屋里,见管家、丫环都不在,便道:“其实我早有觉察,有可能是春兰通风报信。”
艾特古丽大惊道:“那该怎么办?”赵莉忙道:“哎呀不好!身边有这样的人,很不安全。”王淑娟想了想道:“要说她打小就和夏荷、秋菊、冬梅跟着我,情同姐妹。她们的年龄都跟我差不多,该放还她们了。”李光弼点着头道:“这倒是个办法。”艾特古丽道:“是都放还吗?”王淑娟道:“毕竟这事缺少证据,我也不愿因追问而伤感情,只能是都让走!”
十四
王维等在梅妃宫外,忽见蓉蓉出来,忙近前道:“表妹,能出宫吗?”蓉蓉犯难地道:“表哥,对不起,我不想出宫了。”王维诧异地道:“为啥?是出不了宫吗?”蓉蓉道:“这倒不是。其实,昨天的事您也看见了,要不是梅妃娘娘救我,我就没命了。为了报答她,我愿意陪她一生。”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到了郊外路口,春兰留恋地看着夏荷、秋菊、冬梅道:“我们该分手了。”夏荷动情地道:“是啊!几十年了,真不忍分手。”秋菊道:“像我们这样的年龄回家,只有养老了。”冬梅道:“这家人真不错,能给我们每人一大笔钱,真令人感动。”春兰自责地道:“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我们不会离开。”
夏荷、秋菊、冬梅异口同声道:“怎么了?”春兰简单一说,夏荷、秋菊、冬梅大惊道:“你怎能这样?”春兰道:“所以我很自责。”夏荷道:“要不我们都回去,你主动认错?”秋菊道:“对,这家人很善良,他们会谅解的。”冬梅道:“是啊!我们这么大年龄,嫁人已迟,只能养老,还不如不走。”春兰、夏荷、秋菊道:“对,回去!”
十五
黄昏时分,李隆基陪着梅妃要进宫,忽听太华公主喊道:“父皇等等!”李隆基转脸一看,见太华公主一瘸一拐地走来,忙上前道:“什么事?”太华公主道:“父皇,请把蓉蓉还给儿臣。”李隆基大怒道:“胡闹!你不是要处死她吗?还要她做甚?”太华公主道:“儿臣知错了。”李隆基道:“朕已将她赐给了梅妃,谁要都不行!”
在李林甫府中,李林甫看着卑躬屈膝的李护国道:“护国,看来舅舅不能再开酿酒坊了。明天,你多找一些有名望的人见证,舅舅当面把酿酒坊卖给你。以后,要以你的名义卖酒,明白吗?”李护国会意地道:“舅舅放心,外甥绝不会让人看出来。”李护国出了府门后想:“真是太好了!鸣沙有女儿女婿的酿酒坊,这样就没人敢说我的酒是假的。”
十六
夜晚,李光弼一家正准备休息,忽然管家进来道:“春兰她们又回来了。”话一说完,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进来跪倒道:“请收留我们。”春兰道:“对不起!是我对外说了消息,以后再也不敢了。”王淑娟并不震惊,也没发火,只是温和地道:“不是我要赶你们,而是觉得你们跟我太久,总不能跟我到死吧?”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生生死死跟您在一起!”艾特古丽不解地道:“可这样你们一生没家,有什么意思啊?”春兰忙道:“不,我们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这就是我们最温馨、最温暖的家。”夏荷、秋菊、冬梅也道:“对,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家!”春兰接着自责道:“我错了,以后绝不向外说任何事。”王淑娟见她们目光诚恳,也不忍心,便道:“好,都起来吧。”
十七
宫外,李隆基边走边对梅妃道:“今天带你出来,是要带给你一个惊喜,你瞧这是什么?”梅妃见四周全都栽满了梅树,仅一晚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道:“朕知你喜欢梅花,便命数百人于昨晚连夜在你住所周围遍种梅树,以后梅花盛开,你就可以赏梅观花,吟诗作赋。”梅妃高兴地道:“多谢陛下!”
在赵刚家里,李侠正逗赵卓玩,李护国从外面进来,愣了一下道:“侠儿,爹爹看你来了。”李侠高兴地道:“太好了!”忽想起赵刚提醒的话,便又不冷不热道:“你来何事?”李护国不悦地道:“哟,鬼丫头,看你也不行?”李侠道:“爹爹请坐。”李护国道:“赵刚呢?”李侠道:“他在酿酒坊。”李护国道:“我去看看他。”李侠防范地道:“不用,很快他就回来。”
十八
夜晚,王维进了李光弼家,当着坐下来后,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表妹被梅妃娘娘所救,她为了报答她,不肯出来。”王淑娟道:“哎哟,这多遗憾。”王维道:“要不就另外选择吧?”李光弼道:“不必了。因为她是你表妹,我才愿意。既然她不出宫,那就算了。”忽然春兰进来道:“快去看,二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公子。”王淑娟、李光弼大喜,忙一起去看。
赵刚听李护国说了基本情况,便看着李护国道:“这么说,宰相李大人的酿酒坊卖给了您?”李护国点着头道:“是的。不过长安那边的酒,不能和你的酒比。”赵刚道:“那是为什么?”李护国道:“不瞒女儿女婿说,那边的酒是拿红枸杞直接泡在了烧酒里,既没有你这边的工艺,更没有你这边的功效。爹爹此来,是学真正的配方。”
赵刚道:“哎哟,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过,您那边保持自己的特色,我们有我们的品牌。”李护国忙用眼光求李侠说话,李侠只是淡淡地道:“说得对。谁酿谁的酒,形成对比,对双方都有促进。”李护国道:“那我们还算一家人吗?”赵刚冷冷地道:“我觉得,李侠的爹爹死得可疑。”李护国惊慌地道:“怎么提这事?好,不给配方也行,我们各做各的!”
在李光弼家里,王淑娟抱起赵莉所生的孩子,高兴地道:“你们瞧瞧,长得多像光弼呀!”又一转脸,看着李光弼道:“哎,该给孩子起个名字?”李光弼道:“叫李兴如何?”赵莉笑道:“好啊!兴旺之兆。”此时,李护国懊恼地走在鸣沙街上想:“看来赵刚已疑心我了。不过,他不给配方也行,有鸣沙这边的招牌,谁不认为所酿的酒来自鸣沙?”
十九
一年以后,在一个霜冷梅开的日子,踏雪尝梅的李隆基显得精神百倍,边走边对陪伴在身边的梅妃道:“久闻爱妃才高,入宫前所作八赋,翰林诸臣无不赞叹称绝,卿既酷爱梅花,何不即景生情,作一首梅花诗品赏?”梅妃谦和地笑着道:“贱妾乡野陋质,怎能有大雅之作,谨以咏梅花小诗一首,聊为陛下佐酒。”随即信口吟道: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
梅妃吟完,玄宗正要夸赞,忽然高力士来报:“陛下,岭南刺史韦应物、苏州刺史刘禹锡求见。”李隆基愣了一下道:“哦?什么事?”高力士道:“他们听说梅妃爱梅,又能吟诗作赋,心生敬慕,特挑选了当地的奇梅百品,星夜兼程送到长安晋献。”玄宗高兴地道:“令他俩来见,并命人植在梅妃院中。”
高力士离开不久,带来了岭南刺史韦应物、苏州刺史刘禹锡。李隆基在见到这两人后,因欣赏其才华,又觉得他们很会办事,龙颜大悦,便重赏了韦应物和刘禹锡,并把梅妃所写的咏梅诗赐予二人品尝。两位大家鉴赏后赞道:“果然诗如其人,是仙中女子呀!”
二十
李白在岭南看见王昌龄兄,忙与之相见,王昌龄大喜道:“你怎么在这里?”李白道:“妻子去后烦闷,就在外游走,今春在安宜。夏天游于吴地。而今已到秋天,我逆江西上,经当涂至巴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王昌龄道:“我是被贬到岭南的。哎,你说妻子已去,可想再娶?”
李白叹着气道:“难啊!这一路我看上的,人家瞧不上我。我没瞧上的,人家死缠烂打,真烦人。”王昌龄道:“我认识一位奇女子刘琦,想见她吗?”李白笑道:“那你给引见如何?”当李白刘琦见面后,两人一见钟情,经王昌龄的撮合,两人不久便结婚了。
二十一
大明宫里,宰相陈希烈看了李林甫一眼,犹豫数次,不敢出班奏事。整个朝堂让李林甫左右,没有谁敢与李林甫作对。当要退朝时,陈希烈觉得再不上奏,感到对不起陛下,便立刻道:“陛下!臣有本奏。”李林甫猛地一愣,看着陈希烈想:“这家伙莫非要跟我作对?”陈希烈不去看他,而皇上道:“奏来。”陈希烈道:“去年臣上奏的张守珪部将一案,原奏准确无误,是牛仙童到了范阳收受重贿,回来后为张守珪包庇。”
李隆基很震惊,不过却道:“有证据吗?”陈希烈取出证词道:“陛下,臣又查到真相,请陛下过目。”高力士下殿接过证词,恭敬地呈给皇帝,李隆基看完后勃然大怒道:“牛仙童,你可知罪?”牛仙童吓得忙跪倒道:“臣知罪。”李隆基道:“牛仙童受贿数额巨大,立刻赐死。张守珪以前屡立大功,将功折罪,贬为括州刺史。”李林甫不敢反对,立刻附和道:“陛下英明!”
二十二
雪霁初晴,李隆基与梅妃在梅阁临窗赏梅弈棋。梅妃自小精于棋道,玄宗因自负过头,结果输了三局,愤愤地道:“朕与宁王对弈,总是赢棋,怎么今天屡屡败北?”梅妃起身笑道:“此为雕虫小技,误胜陛下,请别挂心;陛下心系四海,力在治国,贱妾哪敢与陛下争胜负?”李隆基笑着点头道:“你可真会说话。”梅妃笑道:“不是臣妾会说话,而是事实如此。”
在李白新家,刘琦愤愤地看着要出门的李白道:“你怎么又要出去游山玩水啊?”李白淡淡地道:“家里烦闷,你要理解。”刘琦道:“理解?这是家,不是客栈。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妻子会死?像你这样不顾家的人,算什么男人?”李白道:“如此说来,你看不起我?”刘琦道:“对!你纯粹是浪荡公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李白愤愤地道:“既然没法过,那就散了!”
二十三
在大明宫里,陈希烈出班道:“陛下!张守珪赴任不久,因疽发背而卒。”王维也出班道:“陛下!韩休于昨晚病逝……”话没说完,李隆基吃惊地一站而起道:“你说什么?”王维道:“不仅韩休病逝,张九龄也在家乡曲江病逝,享年六十二岁。”李隆基更是震惊不已,半晌方道:“怎么这样?”李林甫暗自高兴,但却道:“陛下节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当日之灾。不必伤感。”李隆基叹着气道:“贤臣尽皆离朕而去,莫非朕也老了?”李林甫忙道:“您没老,您还很年轻啊!”
李隆基悲伤之极,摇着头道:“不要糊弄朕了,朕清楚自己老了。张九龄是正直之臣,可惜他自以为是,预言安禄山必反。要不然,朕觉得他没有谁能相比。”王维忙道:“陛下!安禄山会不会反,要靠时间验证。不过安禄山表面憨厚,实则内心狡诈。依臣之见,可派人作河北采访使,以便察知动静。”李隆基道:“那就由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张利贞道:“遵旨!”李隆基道:“另外,明日临晋公主下嫁郑潜曜,众臣可去祝贺!”
二十四
夜晚,李隆基看着楚楚动人的杨玉环跳完舞走下场,便对她道:“你为什么要躲朕?”杨玉环道:“父皇,这话您已问过多次,因为我是您儿媳。”李隆基道:“如果你不再是寿王妃,也就不是朕的儿媳。只要你答应朕,朕给你换个身份。”杨玉环慌乱地道:“寿王是您亲子,难道您忍心看他难受?”李隆基愤愤地道:“莫非你觉得朕老了?”
杨玉环低着头道:“父皇,我们夫妻本来幸福,您应该让我们幸福。”李隆基显出一种可怜状道:“可是没有你,朕还算什么皇帝?难道你忍心看着朕痛苦?难道朕的幸福,就是看着你们幸福?瑁儿是晚辈,理应心存孝道。孝道的关键是顺,不然何来孝顺之说?”杨玉环道:“可是,您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何曾考虑他的感受?不管咋说,他是您的儿子。”
李隆基道:“可是,他也同样是朕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不是要他去死?他把你让给朕,从父子关系说叫孝顺,从君臣关系说叫忠臣。”杨玉环仍旧慌乱地摇着头道:“您是父皇,儿媳不敢说过分的话。您的想法太霸气,还是早早打消此念。最起码,您还有梅妃啊?”李隆基道:“不管是玉石,还是珠宝,只要能吸引朕,朕都会喜欢。朕不能只有玉石,还应该有珠宝。”
杨玉环道:“父皇,您不能……”李隆基打断话道:“别说了!朕发现你与梅妃成了并立在朕视野中最美的两株奇葩。如果说梅妃像清雅高洁的梅花,那你则以其丰腴娇艳取胜,宛如艳丽富贵的牡丹。你们一肥一瘦,一媚一雅、一动一静,这种鲜明的对比,令朕实在无法释手。”杨玉环道:“可您知道儿媳的家世吗?难道您不怕对您不利?”李隆基猛地一愣道:“怎么个不利?”
杨玉环犹豫着道:“您知道吗?儿媳出身于一个宦门世家。曾祖父杨汪,曾是隋朝吏部尚书。在唐初,他被您的祖辈李世民所杀,竟连尸骨也没找到。父亲杨玄琰,是蜀州司户。三叔杨玄珪,曾任河南府土曹。儿媳的童年是在四川度过,十岁父亲去世,从此寄养在洛阳三叔家。”李隆基不解地道:“朕没觉得有什么不利?”
杨玉环道:“儿媳的曾祖父杨汪死于李世民之手,如果儿媳要报世仇,您防不胜防啊!”李隆基自信地道:“爱大与恨,血浓于水。即便有仇,那是上几代人的仇恨,即便是父仇又怎样?上官婉儿与女皇有血海深仇,她确实一直想着报仇,可到最后,还是照样对女皇服服帖帖。”杨玉环摇着头道:“可儿臣不明白,您有梅妃相伴,她也对您忠贞,到底您喜欢儿媳什么?”
李隆基道:“不错,朕也喜欢梅妃,但是看惯了孤芳自赏、淡雅润静的梅妃,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而你丰满的体态充满了逼人的诱惑,还有你那热烈的情感、媚人的眉目、活泼的性格,就像一团炽热的烈火熏灼着朕,深深地吸引着朕。”杨玉环不无感动地道:“只是这样,就苦了寿王?”李隆基大喜道:“放心吧,他毕竟是朕的儿子,只要你同意,朕会加倍给他补偿。”
二十五
夜晚,在襄阳饭馆的一个雅座里,孟浩然看着王昌龄道:“哎呀,王兄能于贬途来襄阳看我,令我受宠若惊。只是不知,王兄为何遭贬?”王昌龄叹着气道:“官场太微妙了,不说也罢。不过,我写的《芙蓉楼送辛渐》,最能说明一切。”孟浩然道:“何不吟诵出来?”王昌龄吟道: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王昌龄吟完诗后,端起酒来道:“来,我们先干上几杯。”孟浩然道:“好,今天不醉不归!”忽想到身体不适,便看着王昌龄道:“不过,最近患了疽病,痊愈了须得注意。”王昌龄道:“好吧,我们尽兴即可。干!”两人干下一杯酒,孟浩然问:“这几年见李白了吗?”王昌龄吃下菜道:“见了。不过那次我正在贬途上,便写了一首《巴陵送李十二》的诗。”于是吟道:
摇曳巴陵洲渚分,清江传语便风闻。
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
孟浩然道:“好诗!想必李白一定回诗了?”王昌龄道:“随后,他也写了《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的诗寄来回应,我吟给你听。”于是吟道: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孟浩然点着头道:“那你准备去哪?”王昌龄叹着气道:“不太好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道:“据说张九龄大人去世了?”孟浩然道:“是啊!可惜他去世时,还担心安禄山造反。”两人说得投机,吃得高兴,不时碰酒对饮,简直忘乎所以。到最后,直喝得两人嘻嘻哈哈,完全失了礼仪。
二十六
宁王边下棋边道:“看来,安禄山的野心暴露了。”歧王道:“他隐藏很深,怎会暴露?”宁王道:“陛下令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安禄山百计谀媚,多出金钱贿人,以结私恩。于是张利贞入朝极力为他美言,因此授任营州都督、平卢军使、顺化州刺史。如今,安禄山对过往的使者都暗中加以贿赂,使者回朝后一再称赞他,让他很受陛下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