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玫瑰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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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梦裳忆梦

小莲自从应了老相的求助,阻止梦府的家丁拦杀梅少爷,并把梅少爷指向那个小黑屋开始,她便一直有些胆战心惊,如今更有点像惊弓之鸟。外面一有点动静,便惟恐与自己有关,她轻轻的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透窗向外望去,但见梦府大门外大少爷和梅少爷正争论着,旁边还站了几个家丁。对于梦家的行事,她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对梅府表少爷之事,她还是有诸多不解。若是每回,马管家倚仗老爷的权势,狐假虎威耍耍威风也就够了,何以非要把梅府的表少爷扣下?更重要的是,今儿早上,她想去看看老相,谁知还没有走到老相的小偏房,便被躲在园中花树旁的淑雯给叫了去。淑雯平素和她很要好,她见淑雯不但神情有些怪异,还左环右顾的,不禁也有些介意地向四周望了望,随后向她走近。淑雯见小莲入得园来,一把手将她拉到树的后面,迫急地道:“小莲,你以后不要去看老相了,免得惹祸上身。”

“淑雯,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相被关了,你要知道,老相被关是因为,因为那个盗匪。”

“盗匪?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那、那个盗匪不是简单的盗匪,马管家上老爷那儿下了言,他现在被关到笆篱子去了。你,你和这件事儿有没有牵连,你自己知道,千万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淑雯说完,急匆匆地离去。

老相被关了,梅府的表少爷被送到笆篱子去了。天哪,她和这件事儿岂止是牵连?她还前后参与了两次。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毛发未损,安然无恙?只是跪了跪便了事?不可能的,只是现在还没拿她开刀而已,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小姐吗?小姐虽然醒了,但却总像还没有真正醒过来,并且接二连三的做异梦。为此,太太说,小姐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让她日夜守在身边。

“小莲,外面什么声音?”

小莲直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慌恐地拉上帘子,将窥视的目光一点点拉回,然后一步步地向床畔走去,“小、小姐,没、没什么事儿,是、是几个家丁在、在讨论防身术呢。小、小姐,您醒了?”

梦裳有些疲累地点了点头,“我梦见奶娘了。”

“梦见奶娘了?”

“嗯!”梦裳点了点头,“我梦见,我去找奶娘,迷了路,然后就掉在雅鲁河里,雅鲁河的水又深、又黑,还波涛滚滚,我眼见就要被大浪卷走,突然奶娘在天空中出现,她像一个仙人,腾在云彩里,她叫我裳儿,她叫我裳儿,你知道吗,小莲?”

“我知道,小姐,您梦见奶娘了。奶娘也叫您了。只是小姐,您不会掉在河里的,您永远都不会。”

“不!”梦裳一下子抓住了小莲的手,“我不怕掉到河里,掉在河里,奶娘就会回来救我,她就不会丢下裳儿。只是,”梦裳有些不懂地道:“只是奶娘怎么会变成仙人了呢?她穿的衣服,袖子很长很长,缥缥缈缈的,我虽然很惊疑,但还是很高兴,我拼命地喊着奶娘,奶娘……”

小莲有些心痛地扑在梦裳的身边,“小姐,奶娘她会回来的,她不会忍心离开小姐的,小姐这么思念她,想她,她怎么会狠心不回来?”此刻的小莲想摒除一切杂念,只希望小姐快快好起来,不受外界干扰。

“小莲,我是不是又晕倒了?”梦“醒”后的梦裳环望了一下四周,“我又是被抬回来的是吗?我又吓坏了爸爸妈妈是吗?”

“小姐,没、没有。”

梦裳摇了摇头,“你不用骗我,我记得我被一个黑影吓到了。”只是,她真的很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一个黑影就能吓到她?惊住她?十几年了,爸爸妈妈一直呵护着她,对有关她的一切事情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可是她还是频出状况。她真的是没法原谅自己,又百般的无奈,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别人,“小莲,马管家没有为难他人吧?”

“没、没有。自从小姐上次说了他,他、他就再也没有。”

“也没有为难家人吧?”

“没有。”

梦裳略感安慰地闭上了眼睛,还好,没有牵连到别人。她知道,爸爸妈妈因为过分地溺爱她,才会迁怒别人。可是,如果因为她的原因,有人受到责罚,她的心会不安,倘若是奶娘和浓哥哥,她的心会很痛。浓哥哥?她的心一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浓哥哥了,最近因为要把花园修整好,当然更要多读书,免得奶娘回来失望,她竟然忘了想浓哥哥。爸爸说,他已打听到奶娘的消息,奶娘现在人虽不在齐齐哈尔,但也没有离开东北,在吉林一带以采草药为生,他派去的人个月期程就会回来,一旦情况属实,爸爸就会亲自把奶娘接回来,并且允许,她和奶娘还有浓哥哥一起住在别苑。

只是她仍然有些担心,怕奶娘不回来,她总认为奶娘已经不喜欢她了,如果喜欢她,爱她,怎么会在自己病得最重的时候离开她?可是妈妈说,奶娘是为了给浓哥哥找失散很久的爸爸才不得已离开的。这个期间她也一定回了齐齐哈尔,但因为我们家已经搬到上海,所以奶娘还没有找到我们,要不是咱们梦家为了避日俄战乱,说什么也要等奶娘回来(1904年,日本和沙俄为了侵占东北和朝鲜,爆发了日俄战争,战场在东北,中国的主权再一次被践踏,东北人民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最后,她希望奶娘和浓哥哥不要遭受战乱的迫害,一定要平安的活着。爸爸让她放心,他说,战乱暴发那会儿,奶娘和浓哥哥已离开了东北,因为,当时她们是要去山东寻亲的。

不管怎样?奶娘已经有消息了。她要尽快地好起来,将奶娘喜欢的花树重新修整一番,还要做些桂花糕给奶娘品尝。只是浓哥哥喜欢的雪花怎么办呢?别苑虽然有满园的春色,但却没有一枚雪花。浓哥哥喜欢在霏雪纷飞的院中或山林中收集雪花,他喜欢它六叶冰晶的莹白,更喜欢观赏每一叶片的微小差异,还有的则是:花心和花瓣之间每一粒细小的“雪沙”。梦裳纠结地想着,一时间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