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居然停歇了。阳光一大早就露了出来,照得大地一片光亮温暖。人不由心情大好。我们大清早就起身了,去灵隐寺进香。
这个习惯在我小时候和外婆生活时就养成,外婆是个居士,跑庙里就像跑家里一样勤快。家里三天两头会跑来一群老太,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外婆说这个叫海清,不许我亵渎。她们有时候在外婆房间的佛堂前念经跪拜,有时干脆一群人结伴到外地山里的庙里去住几天,我就被暂寄到了舅舅家。我只是跟着好玩,如今我是自己想着每年必须去庙里磕个头,这个虔诚的仪式完成后,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范凡原本从来不去庙里,也不信那个,现在和我在一起每年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他总是看我怎么做,然后他怎么做。有时候他会问我:“你许了什么愿?”
我其实从不许愿。
我说没有,只是磕头而已。
他就傻呵呵笑着说:“我许愿说今年让我发大财。”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好无聊。
他就不解,问:“烧香不是要许愿的吗?”
我说:“随便。”
进好香,我总是拉着他到后面禅院去瞧瞧,禅院安宁清洁,鸟语啼啾,木叶芬芳,石板路扫的一尘不染,数盆铁树盆景造型各异,别具雅致,从格子窗户望进去,房间几乎一模一样,虽简单朴素,但立刻让人有种遁世的感觉。和尚都到前面做功课去了,禅房里静悄无人。
在这里心真的能放下?肉体真的能解脱?真的可以忘却烦恼?暮鼓晨钟真的不会让人寂寞难耐?
又有谁能真正明了?
袅袅清香悠悠飘来,隐约的人语,都不能打破这里的寂然肃静,其实就隔着一个跨院,都好像隔着两重世界,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偶尔有和尚回房路过,也就是看一眼我们,就无声离开了。
佛的世界其实最简单质朴了,没有禁忌,没有隔阂,没有避讳,一切大德自在。任何的不自在皆起于人心,搞得很多条条框框。我记得有个和尚曾对外婆说,一切都可以,一切都没有关系,不用那么讲究,没有讲究,都是好的。
这话我最听得进,因为在外婆世界观中,信佛信得她避讳规矩一大箩筐,搞得自己很累,而且内心世界很恐慌,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佛,引来罪孽。
我只是喜欢这种静修的感觉,但我从来不和范凡说,他还以为来这里就是为了许愿。我觉得每年来走走,心神似乎可以平静些,然后再回到这个世界。
灵隐寺在杭州城外的山里,一夜雨歇,山林虽然****一片,不过风中带着远山木叶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山路有些难走,到处泥泞溜滑。我们互相搀扶着走。
进香的人居然很多,很多人喜欢春节来庙里。大殿前人头攒动,香火旺盛,旅游团络绎不绝,导游到处游说着。
老外以一种似乎更为超脱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也许在他们的信仰世界中,这只是在同一棋盘上下棋的两个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