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居然有兴致,我当然紧随其后。幽暗的咖啡馆,厚厚的丝绒帘幕低垂,里面清凉如秋,耳边荡漾着钢琴曲。我们一人叫了杯咖啡,身子靠着软软的沙发椅子,看着小高,我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她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动人了。
我说:“小高,我们结婚也有几年了。”
小高呡了口咖啡,眼神漫不经心地飘向我,说:“嗯,怎么了。”
“我们好久没再一起出来吃饭了。”
“没时间啊。”
她的神情漠然,让我极不舒服,后半截话就堵在了那里。
我也只顾自己喝咖啡。
忽然她手机响了,我注视着她,她看了眼屏幕,并不马上接,而是忽然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
我就不明白了,说:“谁啊?”
她说:“一个同事。”说完,匆匆走出咖啡厅,我看见她就在外面的走廊里接电话,低着头,一边听着,一边来回走来走去。
我心里就极不痛快,想着,接个电话至于还要避开我吗?同事?哪个同事?也不说清楚,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的眼睛就跟着她的身影,一会儿来,一会儿去,像那个挂钟的钟摆一般,完全没心思喝咖啡。等我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总算是接完电话进来了,神情很怪异,似笑非笑,似嗔非嗔,血液都涌到了脸颊上,红润润的。
我就问:“是哪个同事?”
“一个老同学,你也不认识。”
又是个老同学,哈,突然变出那么多老同学了,真是海内存知己啊。
她甩了我眼,脸上居然还有点得意的笑容。
“大学的同学?还是研究生的同学?还是老乡?”
“怎么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问问就不可以啊?你干嘛这么神秘?”
“我怎么神秘了?”
“既然是接个老同学的电话,有必要到外面去接吗?如果我接个老同学的电话,完全都可以开免提。”
“你开免提,是你的事。我不喜欢这样。”
“那就是你心中有鬼。”我脱口而出。
“你才心里有鬼哪。”小高不依不饶。
“那你为什么要避开我?”
“我没有避开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不是我这人怎么样,是你有问题。”我嗓门开始往上提了,虽然我一再克制,忽然之间无名火开始上窜。
小高一口喝干咖啡,看都不看我,就说:“走吧,回家。”
她径直推着车走向电梯。我只得快速跟了上去,连嘴巴都来不及擦。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上了电梯,下到车库,装包,开车回家,一路上,她不理我,这是她的习惯和通常手腕,她不像一般女人会大吵大闹,她喜欢冷处理,这可是我最受不了的。
我一路上不断看她,她却一眼都不看我,当我不存在。我知道她生气了。
期间她的手机还响了几次,不过她干脆不接了。我都替她心急。不过不知道为何,如今我看见她生气心里也会发憷。
整个回程的路上,我就紧闭嘴巴,毕竟她在开车。上次去绍兴时,就因为一路上两个人拌嘴,最后车子一个没刹车及时撞到了旁边的一辆公交车,把我的老命没吓出来,好在没事,不过我算是领教了她的车技,现在她只要一开车,我简直比她还专注看路况。
我们就这样胡乱过了一个礼拜,最后保姆介绍所给我们推荐了个钟点工,许阿姨,就住在附近的小区里,丈夫因为车祸瘫痪在床,一个儿子还在上高中,家里急需钱,专职做钟点工,每天来两个小时,具体工作就是打扫一下,或者让她做顿饭。
忙乱的家庭总是重新恢复风平浪静。我和小高可以重新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段时间,我几乎什么都没干,尽当个家庭妇男了,小高也不善家务,毕竟也是个象牙塔里出来的人,吃惯了食堂,住惯了寝室,没有打扫的意识,总而言之,两个不谙家务的人住在一起,日子可想而知。好在她也不挑剔,我也比较马虎,就这样将就着一个夏天就度过了。
眼看要开学了,心里倒是高兴起来,一个暑假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看,外面的活动也基本上全都回绝了,太热了,不想动弹,可是什么都没干,人还是依旧疲惫地连白头发都暗自冒出不少。
那天洗完头坐着喝茶,小高忽然在身后说,你怎么有那么多白头发?
把我唬了一跳,赶忙拿过镜子照了半天,头顶上是出现了不少白头发,心里很泄气,哎,原来自己果然是老了,都成老头子了。
一上班,身份转移过来,心情也变得不同了。我去理发店重新理了发型,还染了点黑发,悄悄遮盖一下,一个人总是不能太快接受自己老的事实。
这几日,小高在整理她的那些上班套装,我则翻出那些书籍,有些该是重新看看的了,人不能这样一直无所事事。
雨过天晴,生活像是重新开上高速公路的汽车,一路向北……
关于夫妻间忠臣这个问题,高若涵一向看得很重。虽然毕宇辰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自己的确动了心,不过她毕竟出生于传统且保守的旧式家庭,父母一辈子相依相伴,虽然也有口角,但彼此坚守着忠诚和爱的信念,始终不渝。这也是高若涵对爱的期盼。
她那么多年迟迟不结婚,就是信守着宁缺毋滥的人生准则。看到老何,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忽然有种归属感,这归属感让她觉得温暖,亲切,所以她愿意嫁给了他。
去婚姻登记所办理结婚证时,她心里充满了爱意和温情,她想着这辈子要和这个男人相依相守,就好像爸爸和妈妈那样。她也坚信,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毕竟茫茫人海,最终能走到一起,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