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江湖多少红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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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真念

“施主便是红尘姑娘吧。”真念走到红尘面前,微笑,单手执佛礼。

红尘回礼,“红尘见过真念师父。”红尘虽与真念的师父和师祖相识,但算起来,她也该叫真念一声前辈。

“施主客气。”真念微笑,“贫僧在此等候施主多日,不知施主能否赏光一叙?”

红尘点头,伸手请真念带路。

竹舍,檀木小案,香蒲团,清心茶。

真念淡笑不语,红尘静心品茶。两人不急不忙,等在院子里的人倒是看得心急。

真念给红尘续杯,“施主喜欢喝茶?”

红尘摇头:“其实我更喜欢喝酒。”

真念开怀而笑,“施主是第一个不喜欢喝茶,却还喝了三杯清心茶的人。”

红尘淡笑:“这茶的确有些特别。不过,大和尚,红尘不懂茶道,更不懂禅语。”

“施主不愧是性情中人。”真念叹息。

“大和尚,好端端的叹什么气?红尘一向冷情冷心,可与性情二字不沾边。”

真念摇头:“这话是师祖说的。以前贫僧不信,不过,现在贫僧懂得。”

红尘一愣,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大和尚特地来武当山脚等我,莫不是想阻止我上武当山?”

真念倒是坦诚的点头,“此去危机重重,九死一生。”

“大和尚,你信不信,若是我想走的话,纵你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我。”

真念点头,“信。贫僧刚刚说的并不是施主,而是武林。”

红尘默然,端起茶壶,给真念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径自喝起来。

“大和尚,武当这次其实是借着乘云先生的名头开武林大会对不对?我猜,这事儿肯定是钟向阳和你师弟真言鼓捣的,钟向羽和和尚你估计都闭关了。他们原本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杀我,对不对?”红尘见真念沉默,继续说,“不过,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钟向阳和真言虽然想杀我,却并不是什么恶人,伤天害理违背武林道义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他们发现事情发展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只得请二位出关。大和尚你呢,觉得祸是少林武当闯的,不该由红尘楼来背负,所以就来阻止我上武当山。大和尚,红尘说得对不?”

真念点头:“阿弥陀佛,施主的确是个通透的人。”

红尘微微叹气,“大和尚,红尘原本是想着拜访乘云先生之后就离开的,没打算去金顶。不过,现在却是走不得了。这事儿虽然是你们挑起来的,却是冲着红尘楼来的,若是我不去,估计这武林就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真念眉头微皱,低头不语。

“大和尚,你跟你师父很像,满腹心机,却难得的是个老实人。叶老头子就跟你师父不同,随时随地都耍心眼。这两人明明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怎么就能搭到一块儿去呢?这么多年了,我每年来的时候都没见着那老道士的徒弟,这次怎么也得去见见才是呀。听说钟向羽跟他师父完全不一样,是个性子温和的,我是不信的。说不定,他扮猪吃老虎的本事比他师父还高明几分呢。”红尘说着戏谑的笑了笑,“大和尚,你以后跟那小子相处可得小心点儿,别被人算计了还了乐呵呵的给人当垫背的。”

“施主是在说自己吗?”

“呵呵,谁让我们比别人都笨呢。”红尘举杯跟真念碰一下,“这也算是缘分,碰一个。”

“施主并不欠武当什么,更不欠少林的。”真念说干了杯中茶水,面容苦涩。

红尘淡淡道,“欠不欠,不是别人说了算的。只有自己觉得安心了,那才真正叫不欠什么了。”

真念一震,看向红尘的眼神变得深邃,“阿弥陀佛,弟子真念受教。”

“所以啊,大和尚,我去不去跟你们没关系,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心声而已。”红尘笑笑,“好了,茶也喝了,事情也谈完了,红尘先告辞了。”

“红尘姑娘。”真念头一次叫红尘的名字,红尘倒是怔了怔,疑惑的看着他。

真念深吸一口气,“若是到了不得已之时,红尘姑娘不必顾忌,只管放手去做,少林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姑娘。”

红尘笑了,“大和尚,你这是想让我将计就计,索性夺了那盟主之位?”

真念点头,“祖师曾说说,若天下还能有谁能胜任武林盟主之位,必定是红尘楼主。”

“清远那老和尚还真看得起我。”红尘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总比被暗中那人夺了盟主之位,将武林拖入深渊要强。”

真念点头,这些天他也在想其他的解决之道,却最终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听见红尘如此说,心中刚刚一喜,却听见红尘红尘问道——

“大和尚,你知道当年青空为什么辞了武林盟主之位,甚至还遣散了武林盟吗?”

这话红尘以前问过周翊,那时周翊的回答是“为了‘情’之一字”。这也是天下人公知的事实。前武林盟主青空,前朝皇帝李钊,再加上当今皇帝赵琰,三人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虽未结拜,情义却比刘关张更深厚。然而,李钊还有一个妹妹,李钰,也就是前朝长公主。很不凑巧,青空和赵琰都爱上了温柔多才的李钰。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天下皆知,李钰后来嫁给了赵琰,如今已是皇后。而青空,在两人成亲当日就辞了武林盟主之位,解散了武林盟,从此隐迹江湖,不知所踪。因而,江湖盛传,青空是因情伤而归隐。

真念见红尘看自己的神色虽淡然,但眼中却似是起了波澜,心知事实并不是江湖流言一般,却更加诧异于青空对红尘的影响力。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在听见自己身处险境,九死一生之时,心境都不曾波动,却在提到那个名字之时乱了心神。

“请施主赐教。”真念双手合十,也不知是请教,还是在祈愿。

红尘淡淡一笑,“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武林,需要的并不是盟主,而是英雄。”

真念猛地抬头,再次见到那双如浅溪般澄澈的双眸,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红尘深深鞠躬,“真念多谢红尘姑娘赐教。”

“你不用谢我。”红尘也站起来,抬眼看向窗外宁静深远的竹林,“我以前也不懂,后来,遇到你师父静海,还有叶虚时,才慢慢明白。”

“红尘姑娘,少林和武当,定会鼎力相助。”真念行礼,告辞。

红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道:“大和尚,你可要记住刚刚那句话,我真有事请你们帮忙呢。”

风息见那几个和尚走远,不由奇怪:“楼主,这儿不是少林落脚之地吗?他们怎么把我们留这儿自己倒跑了?”

洛桑道:“大和尚把这屋子送给我们了吗?我喜欢这里。”洛桑说着笑眯眯的看着那竹林里的几只黄雀。

月缺却道:“这里没人住。”

“哈哈哈。”红尘笑着拍拍月缺的肩膀,“不错,就算是功夫没了也比某人好使。”

风息撇嘴。

这竹舍似乎只是用来喝茶的,除了那茶案,什么都没有。

“楼主,我们真要趟这趟浑水?来得时候不是说好见了乘云先生就走了吗?你身上的伤不要紧?”风息有些担忧。

红尘摇摇头,“原本以为只是武当或者少林的后辈弟子找机会寻仇来的,我自是不用理会。只是,这次事关重大,那背后的人敢拿红尘楼当枪使,说不定跟红尘楼也有什么恩怨呢,我们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自己的摊子总不能扔给别人来收拾。不过,我们还是先去找乘云先生,给月缺解了蛊毒再说。”

风息几人知道红尘一旦决定做一件事,那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上山。”红尘拉起月缺,向着不远处的山峦跑过去。

风息带着洛桑赶紧跟上,有些担忧的问道:“楼主,之前乘云先生不是只愿意见你一人吗?这次这么多人,老先生要是不愿见怎么办?”

红尘挑眉:“他现在有求于我,敢不见试试?”

风息疑惑,明明是楼主有求于人吧?突然想起什么,风息急急道:“楼主,你上次不是说请泽漆先生给月缺解蛊毒吗?怎么,他也在武当山上?”

红尘不答,速度却是又加快了几分——在不在呢?红尘也只是在赌而已。

武当山,金顶之上,高大威严的真武大帝之下,一个黑须青袍的老道长静静的看着远方终年不散的云雾。

一个黄袍和尚慢悠悠的从那长长的阶梯走上来。和尚步态悠闲,速度却是不慢,不多一会儿就站到了那道长身侧。

“和尚的境界提升了?那红尘楼主本事到不小。”道长看一眼那和尚,有些微的诧异,对红尘更是高看一眼。

“哎,”和尚似是叹息一般的应道,“你我这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红尘楼主,真真是个通透玲珑人。”

“她答应帮忙了?”道长有些意外,又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和尚摇摇头,“我还没说呢,她就自己开口了。”

“呵呵,”道长笑起来,“当年也是。师父本欲请她帮忙,还没开口呢,人就自己提出来了。和尚,你说,她是不是也精通命理之道?”

和尚叹息:“不太可能。她是个真正的侠客。”

道长笑了:“师祖的眼光,总是不错的。看来这次,真是枉做小人了。和尚,等这厢事了,咱们也该去这红尘走一遭才是。”

这两人,自然是武当掌门钟向羽和少林方丈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