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明虽然不爱学习,但其情商并不低,只是没有用在正道上。到民政局上班后,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具体岗位,而是在办公室里打杂。李小明以为办公室的同志都很喜欢他,办公室主任也不讨厌他。上班时间,他常常外出,有时给办公室主任打个招呼,有时不打招呼。上班迟到,却带着不少吃的,油条,煎饼,茶叶蛋,小笼包,还有饮料什么的。李小明不小气,带来的东西,常常是给办公室主任一包,给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分着吃。办公室主任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心里有数,口里说不出。办公室里就三个人,加上李小明,四个人,三男一女,女的年纪与李小明相仿,小姑娘一个,戴副眼镜,一个学习刻苦,却没能考上大学的女孩,上班后,仍然保持着好学精神,没有事时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李小明也经常和这女孩说话,正如李小明对这女孩没有感觉一样,这女孩对李小明也没有感觉。
在李小明看来,自己长相好,身材高,家里不缺钱,自己花钱也大方,属于高富帅一类。纡尊降贵,与这女孩说话,给这女孩带东西吃,这女孩应十分感激才是。不曾想,这女孩对李小明有些敷衍,根本没拿李小明当棵葱看。这让李小明很是不解,觉得是一个办公室的,对女孩该迁就的,得迁就,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何况,自己只是女孩的下手,帮助女孩整理档案,打个杂什么的。女孩很忙,李小明却很闲,女孩不是不想让李小明帮忙,而是实在不敢让李小明帮忙,李小明一插手,基本上是帮倒忙。
李小明办公桌在女孩对面,常常是边吃东西,边和女孩聊天。女孩忙着接电话,忙着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忙着整理档案,往电脑里输着档案资料,或是填写报表,起草公文,就是想说话,因手头有事情,也不能有问必答。李小明说多了,女孩也会反问一句:“在部队机关上班很舒服吧?”
“那当然,”李小明高兴地说,“舒服,伙食好,我一个人一间办公室,平时接接电话,记录下来,重要电话要向上级汇报,一般情况下,没大事,保持办公室里有人就行。机关兵不像在咱这里,出去上街,狂半天没事,在那里不行,没有任务不能随便出去的。我当兵的第二年,总部要抽我训练,依仗队缺人,要补充一批新人到依仗队去。我去参加训练了,把老子训练的……苦死了。”
女孩正在整理文件,听说李小明去了仪仗队,不免好奇,问:“你去依仗队了?去了多长时间?”
“我到训练场参加了半个多月的训练,太苦了,天不亮就起来,跑步,一跑就是十公里,上午练,下午还得练,有时晚上也得练,真是受不了。后来,实在受不了,又不能不练,不练要受处分,就打电话给我爸妈,我爸妈到北京托了人,给摆平了,不练了,又回到机关当兵了。你知道,这年头,有钱好办事。”
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没抓住,女孩觉得,这个面前的李小明,不知怎么想的。
李小明接着吹他当兵的辉煌历史,说:“在部队机关当兵,伙食好得不得了。家里去人,我来了朋友,带到机关食堂,随便吃,有时候,还能喝酒,那个饭菜,都是特供的,我……。”李小明还在接着说呢,女孩起身出去了。其实,女孩听到李小明参加仪仗兵训练怕吃苦不练了,托了人不练了,就没有兴趣了。女孩起身离开,实在不想听李小明接着往下说了,何况,李小明说话时,腿翘到他办公桌的一头,实在不雅,女孩有些看不下去,只好起身离开。
待女孩回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多了几个人,女孩一愣,看到那个个头中等,胖胖的,剃着光头,穿件黄色皮上衣的男子,知道没有她的事,是找李小明的。
光头见女孩进来,对小明说:“到下面说话去,别影响人家办公。”
李小明与女孩请了假,与光头,还有两个小伙子一起下楼。来到路边,只听李小明说:“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我手里没钱,真是,我这个人什么时候骗你,下星期二能发,发来就还你。”
光头说:“我不管。今天必须给我一千块钱,我等着用钱,不然,我马上拿着你打的欠条找你妈去。我这个人说到做到,说一不二。小明,你听着,你不拿钱来,今天你要能走掉,我喊你爹,你就是我爹了。”光头说着,扬了一下手头的欠条。
李小明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夹出钱包,打开,只有一张一百元的,其他都是零钱。李小明有意让在场的弟兄都看到,说:“我下午给你一千块钱,下午一定给你。现在我确实没有。你如果相信我,就再等几个小时,我说话算话。相处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亏过。”
“是没让我吃亏,我吃了大亏了。”
光头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小兄弟,几个小兄弟会意,准备跟住李小明。
李小明不敢回办公室,只好在那几个小兄弟的拉扯下,往民政局楼边向里的一条巷子里走去,走不多远,拐进一家饭店,进了包厢。几个朋友站在李小明身边,看着李小明,大有大打出手之势。
李小明和这些兄弟都是朋友,多年下来,混得再熟不过了,平时好得不得了,吃喝玩乐,打牌赌钱,讨债打架,吓唬弱小,一致对外时,空前团结,亲如同胞兄弟,但在这些兄弟中,尽管比较大方,有时也风光,也还是常常处于劣势,不知怎么搞的,一遇到钱的事,好兄弟往往就成了自己的威胁。
在这里,李小明有些害怕,低着头,翻着手机号码,仿佛手机里可以立马跑出钞票来一样。查看着一行行闪过的电话号码,停了停,终于定格在一个号码上。“这号码可救急,关键时刻一用,平时不能多麻烦他们,今天非用不可了。”李小明稍加考虑,拿定了主意。对几个小弟兄说:“我这就打电话借钱。”
李小明拨了号码,接通对方,声音低沉地说:“我老舅,帮我个忙,借给我五百块钱,我等着急用,下星期领了工资,我就还你。”
“你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国飞急急地问。
“没有,没有事。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办事的,骑摩托车腿摔伤了,在医院里,要好的朋友,不能不去看看,这一看就不能空着手。我手里没钱了,想到你了,想到我老舅能帮我一把,就给你打电话了。这事要找我妈要钱,又要挨骂。”小明有些着急地说。
“小明,钱我借给你,也不用你还了,以前借的,也不用你还了。”国飞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毕竟是外甥,这么大个人,说重了也不好。“你呀,”国飞叹口气,不知道这外外甥在做什么,是不是朋友出事了,真的假的,他也懒得追问,说,“没惹事就好。还有,你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往,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也不小了,一定要注意,不要给你妈添乱了,你妈够烦的了。好吧,我也不想说你了,你来拿钱吧,我在大浴场门口等你。你记住,小明,我这是最后一次借钱给你,不是我不借钱给你,是我不想让你因钱变坏。快点,我一时要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