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衿与隐血商议完没多久,便看见梅长苏从萧景琰的帐中匆匆走出。梅长苏走出来时神色沉重,莫悠衿便知道,定是像前世所知的那样,梅长苏在萧景琰的面前情不自禁地露了马脚。按理来说,梅长苏早已知道誉王的事,心中已有计划,以他那泰山崩于前而脸不改色的个性,绝不会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只有事情在他意料之外,他觉得难以应付,才会如此。不过现在就算露出痕迹,萧景琰也只能是怀疑,没有证据证明的话,只要矢口不认,还是有办法可以拖一段时间的。只要局势一定,就算萧景琰认出梅长苏是林殊也无关紧要了。
莫悠衿迎上前去,拉着梅长苏的手,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事情有变吗?”
梅长苏收拾了一下心情,微笑着安慰她道:“没事,一切还是按计划进行。你先去收拾好东西,等会就要马上转移到山上的猎宫了。”
“那你呢?”
“我等景琰向皇上借到虎符,便到后山为他送行。”
“好,那你一切小心。我先回去,在猎宫等你。”
“好!”
......
春猎的大部队连夜转移到了九安山上的猎宫,蒙挚在原来山下的营地里埋上了莫悠衿带来的火雷,只要誉王和庆历军的人马到了里面,肯定要落个人仰马翻的结局。萧景琰带着列战英和两三个人,几匹空马就从九安山后的小路下山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苏哲为何会知道这条路的存在。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小殊,就只有霓凰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但梅长苏的解释,“是这几天游猎的时候,衿儿和飞流到处乱闯发现的”,他也反驳不了。这几天莫悠衿和飞流的活泼,他也是有看见的,因此只能将信将疑地接受了。
可是到了山上,莫悠衿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九安山上竟种了许多白杨树、百合花,草丛里也是随处可见一些白夏枯草等寒性植物。宫里的人也喜欢摘些百合花作为摆设,用白夏枯草晒干冲水饮用。这些本来对于正常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对于身中火寒毒的梅长苏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整天身处在百合花的香味之中,又饮食寒性的食物,极易引发他身上的火寒毒。莫悠衿对这种情况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这随身带的药本来是够的,但是现在每天都要抵御食物和环境对火寒毒的影响,就只能加大药的份量。这样一来的话所带的药就变得不够了,只能够再维持一两天。莫悠衿有些急了,无奈之下只得急匆匆地向静妃求助,看她那里能否找到些应急的药材尽快配药。但静妃这里又不能过于明显让其他人知晓,因此一时间两人也没办法找齐药材。
梅长苏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劝慰:“你也别太过担心了。我也未必会有事的。”莫悠衿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瓮声瓮气地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而这时誉王的人马也已经到了山下。经过营地和一路上的埋伏,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是总人数仍有数万,是山上守卫人数的十倍。一时间,山上无论是皇家宗室、朝臣还是下人,都有些人心惶惶,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蒙挚和留守的禁军侍卫一边加紧布置防御的用具,加固宫门,一边则把宫里能上战场的人都组织武装了起来,分配守卫任务。
梅长苏把飞流派了出去,莫悠衿也把隐血叫了出来,“你也去帮蒙大哥守卫宫门。”
“可我若去那里,谁来护卫你们的安全?”隐血有些踌躇。
“你不用担心我,我和长苏到时会在大殿里,跟皇帝在一起。只要誉王的人马进不了宫门,我们就不会有危险。退一步来说,若是宫门真的被攻破了,你到时再来保护我们也不迟。”
隐血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莫悠衿倒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你自己也要小心,到时兵荒马乱的,刀剑无眼,别逞强。”隐血自信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庆历军的人马在第三天的早上,还是聚集到了宫门前。从宫门上看下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众人知道硬战就要来了,都不由自主地把心提了起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宫外的敌军。蒙挚也是一脸严肃,眼看着宫门外的敌军开始弯弓搭箭,便也举起手上的大刀,随着刀落大喝一声:“准备防御!”众人按事前演练的迅速就位,大战随即打响。
为了收缩防卫的范围,尽可能地把人手空出来给宫门使用,上至皇帝,下至仆人,都统一集中在猎宫最中央的大殿里。莫悠衿陪着梅长苏,站在了靠近殿门的柱子边,听着殿外远远传来的人马嘶叫和喊杀声,心里也不禁有些忐忑和紧张。毕竟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这一世虽然也经历过打斗,但是那都是单打独斗或是帮派之间的混战,像这种大型的攻防战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梅长苏看出莫悠衿的不安,默默伸手搂住了她,边轻拍她的肩膀,边微笑自若地看着她。莫悠衿看着神色自若的梅长苏,突然间心就定了下来,便也对着他报以微笑。
大殿里的其他人都一副沉重的表情,凝神屏息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殿外的厮杀声也逐渐地向着殿门靠近。突然一轮冷箭射来,直接射穿了第一道殿门,插到二门之上,把几个猝不及防的宫中内侍射倒在地。其他的宫人连忙四散奔逃,一阵哭爹喊娘的。殿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有些离殿门近的人也连忙逃到大殿中央位置,引起一阵骚乱。
莫悠衿知道外面已经开始抵御不住,防线开始不断地向着大殿方向后退,也警惕起来,伸手按上了腰上系着的软剑柄上。梅长苏这时却伸手按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还没有到需要亮兵器的时候。随着门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射进来的冷箭也越来越多,坐在上首的梁王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地看着门外,听着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殿中墙上挂着的宝剑剑柄,“噌”地拔出了剑。静妃惊呼了一声,“皇上,您要去做什么?”
梁王一脸阴狠地道:“这些乱臣贼子,我要去杀了他们!”
静妃连忙阻拦,“皇上请稍安勿躁,外面乱得很,蒙大统领正在努力抵御敌军,一定不会有事的。”其他的宗室子弟和朝臣也连忙上前劝阻,乱了一阵子,才把梁王劝了下来。梅莫二人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言不发。莫悠衿挡在梅长苏的身前,以防冷箭向这边射来,仔细留意着殿外的动静。这时,莫悠衿听到了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一惊,以为敌军已经突破防线冲了进来,定神一看,却是霓凰郡主。郡主一身白色的戎装,身上溅着点点鲜血,神色匆匆地来到梁王身前跪下行礼道:“霓凰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请陛下恕罪。”大家看到霓凰郡主,便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纷纷松了一口气,暗道这鬼门关终于不用进去了。梁王也一脸惊喜,连忙上前扶起穆霓凰,连声道:“快起!郡主救驾有功,朕又如何能怪罪于你。”
穆霓凰这时也禀报道:“靖王殿下也已经成功搬回了纪城军,正在山下与宫中的禁军侍卫一起对庆历军进行夹击,相信很快就能把叛军打败,请皇上放心。霓凰也要去帮忙,待扫平叛军后再来复命。”
梁王这时也心中大定,脸上一片喜色,连忙摆手道:“好!好!郡主快去吧!”
穆霓凰领命后转身离开,经过莫悠衿身边的时候,眼睛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便大步走了出去。
待到厮杀之声终于停止时,已经是日暮西山之时。莫悠衿从未觉得一天的时间是过得如此漫长,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陪着梅长苏走出殿外,只见殿门的台阶上和殿前地面上染满了鲜血,受伤了的和死去的兵卒躺满了地面,还未来得及抬走,到处都能听到受伤的人的呻吟声。梅长苏连忙上前,找到了蒙挚,黎纲和甄平他们,看大家没有大碍,也放下心来。莫悠衿也在人群中寻找,看到了言豫津在照顾着受伤的宫羽,不禁也微笑了起来。但是转了一圈,也没发现隐血的踪迹,莫悠衿有些急了起来。
这时飞流拿着一张染血的布巾,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把布巾递给了她,“给!”
莫悠衿疑惑地接过,打开布巾,只见是一封血书:“我没事,先去治伤。隐血。”莫悠衿拿着血书,放下心来之余,也觉得有些无奈。若论治伤,有哪个人能比得上她。定是隐血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伤势,才会躲开了去自己疗伤。
放下心事,莫悠衿见伤者众多,宫里和禁军里的军医都有些忙不过来,便跟梅长苏打了个招呼,嘱咐黎纲照顾好他们宗主后,便帮忙一起处理本次攻防战中受伤的禁军和士兵。一直忙到半夜时分,莫悠衿才把自己负责的伤者都处理好,正想歇一口气,便见黎纲匆匆赶来。
黎纲一进门,便直朝着莫悠衿快步走来。莫悠衿见黎纲神情急切,便连忙问:“黎纲,有什么事?”黎纲凑近莫悠衿,压低声音道:“夫人快回房间,宗主有急事找您。”
莫悠衿闻言,擦了擦手,便快步往外走去。走到房外空旷处时,莫悠衿见四处无人,便连忙问:“长苏有什么事要急着找我?”
黎纲这时也不再掩饰,一脸急切地道:“宗主好像是毒发了。”
“什么?”莫悠衿闻言大惊,不再废话,急忙往梅长苏的房间赶去。黎纲也连忙跟在她身后,帮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