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自从在京郊的亭子送别周玄清老先生回来后,便有些咳嗽。毕竟那天的天气确实寒冷,梅长苏心情激荡之下,又用手包了雪做冰包给穆霓凰,不可避免地受了寒气,因此发病也就不可避免了。幸好前一段时间,经莫悠衿打通了大部分的经脉,梅长苏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些,在离开亭子时,莫悠衿又及时给他喂了药,因此这次发病就没有如前世莫悠衿所知道的那样严重,只是有些感冒咳嗽,吃了几剂药,被莫悠衿勒令在屋里睡了两天,也就没啥大碍了。
不过梅长苏病了的消息,还是被有心的人所得知,传了出去,来看望的人也就络绎不绝了。除了誉王,对着其他的人莫悠衿便端着主治大夫和苏夫人的架子,能挡的都挡了。到了最后,实在有些不胜其烦,便想了个法子,让梅长苏躺在床上,装得满脸病容,然后让人远远地看了,又对来人说先生因为探望打扰的人太多了,病没好反而加重了,然后名正言顺地关门谢客。梅长苏在一边躺着,哭笑不得。
这天下午,靖王也收到了消息,过来探望梅长苏。莫悠衿把靖王带到了房间门前,并没有马上推开门,反身对着靖王行了一礼,轻声嘱咐道:“靖王殿下,先生的病情并没有外间传言的那样重,不过毕竟还在休养,还请靖王殿下长话短说,让先生多休息一下。”
萧景琰闻言,却有些踌躇起来,“那要不我还是晚点来,先不要打扰先生?”
“不,今天靖王殿下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来探望先生的,有些......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是想来告诉先生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告诉苏哲的是皇后娘娘的事?”萧景琰一惊,接着便连声问道。
“自然是您的母亲,静嫔娘娘告诉我的。”
“你与我母亲...你与母亲有什么关系?”萧景琰闻言更吃惊了。
莫悠衿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我与静嫔娘娘的关系,以后会与靖王殿下说个明白的。不过也请靖王殿下有机会的时候,跟静嫔娘娘递个话,让她在宫中一切小心,不要刻意去做些什么,一切保持原样,等我通知就好。”
“你在宫中也有人?”
莫悠衿不再理萧景琰,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后,翩然而去,只留下萧景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
等莫悠衿回药庐熬好了药,正要端到梅长苏的房间时,便看见了表面上是送东西的伙计,实际上是负责江左盟与苏宅互通信息的童路给苏宅送来了些新鲜蔬菜与果子过来,同时也带来了码头的最新消息。莫悠衿便把刚送到的新鲜橘子也拿了些放在托盘里,一并送到梅长苏房间里去,同时嘱咐童路在外面等着,待会等她喊进去给宗主汇报事情。
萧景琰与梅长苏已谈了有一段时间,莫悠衿估摸着萧景琰应该把皇后生病的具体情况告诉了梅长苏,便敲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先生,该是时候吃药了。这是童路刚送来的新鲜果子,请靖王殿下也尝尝。另外童路也在外面候着,说是有要事要禀报给他们的宗主。”
靖王见状,便想告辞,给梅长苏留住了。“我认为靖王殿下应该也要听一听的好。”说完,便把童路唤了进来。如莫悠衿前世所知的那样,童路当着靖王的面把黑火药与私炮房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莫悠衿在他们商谈的时候,也不插话,在一边拿了几个橘子放到火盆边煨着,等煨暖了再剥皮给梅长苏吃。她倒是对那只宫羽送过来的小貂很感兴趣。之前她从未看到过这只小貂,应该是刚才童路送东西过来时也一并带来的,说是宫羽为怕这京中潜藏的黑火药会威胁到梅长苏的安危,特意寻来了这只对火药味道特别敏感的小貂送给他。可梅长苏只是看了一眼,便把它转手送给了萧景琰。萧景琰对这些毛绒绒的东西也不感兴趣,便推辞不受。萧景琰不要,梅长苏也没兴趣养,正好便宜她了,只是要辜负了宫羽的一番情意了。听说貂血大补,拿来给梅长苏补一下正好。莫悠衿不怀好意的眼光,吓得那只小貂直叫唤,心下惨叫,这会儿要死了,谁来救救它。
这边莫悠衿与小貂玩的不亦乐乎,那边梅长苏与靖王也谈完了。梅长苏起来送走了萧景琰,回来坐下后,莫悠衿放下已经被她捏晕的小貂,擦了擦手,把火盆旁已经煨暖的橘子剥了皮,递给梅长苏,“先生也吃一个,很甜很好吃。”
梅长苏接过橘子肉,默默地一口一口吃着,神情肃穆,不发一言。
“先生是在烦恼那多出来的两船黑火药不知所踪吗?”莫悠衿笑着说,“不如我来给先生提示一下?”
“哦?你有什么提示?”
“先生可以想一下,太子的私炮房能存在那么多年而不被发现,那它制造私炮的火药来源,也应该有特定的渠道。这个渠道也一定十分隐秘深入,否则早就给人揭穿了。如今先生的江左盟之所以能查到这个渠道,除了因为江左盟的弟兄担心他们的宗主在金陵城的安危,对一切都仔细查探防范,从而得知以外,难道先生便不觉得这个消息来得有些容易?”
“你是说,有人特地把私炮房放在了明面,用来隐藏些什么?”
“一般人追查火药的去向,查到私炮房,便以为已经查到了结果所在,接着就会停下追查。只有像先生这样细心的,才会去计算查到的火药份量是否一致。而能够利用官船及户部故布迷雾的,必然也是朝廷中人。”
“另外,先生别忘了,过几天就是年祭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年祭。而刚好皇后娘娘在这时却中了软蕙草的毒......”
梅长苏手里的橘子肉一下没抓住,掉到了地上。在这朝中,有操纵户部和官船的能耐,又与言皇后有莫大关系的人,除了言阙言侯爷,也没有他人了。熟知这朝中关系和官员过往的梅长苏,一下就想到了这两船黑火药的用处。莫悠衿见他已经想明白了,便不再多言,静静地为他剥着橘子,放在他的面前。突然,莫悠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拉了拉梅长苏的衣袖,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望着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先生,有件事还要提醒一下,关于太子的私炮房,既然我们的人能轻易查到,那么誉王那边秦般弱的人也一定可以查到。誉王这个人为了太子之位可以不择手段,现在他抓住了太子的这个大把柄,一定会借此良机把太子拉下来。为达目的,他这人可以不顾一切,怕会制造一些事端把这个私炮房暴露大闹出来,比如说,把私炮房引爆...”
梅长苏闻言,本来已经严肃的表情更加沉如墨汁。
莫悠衿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劝慰道:“先生先不急,我会加派人手盯着私炮房的动静,再想想法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梅长苏在深思后,却转头对着莫悠衿疑问道:“我怎么觉得衿儿总是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难道福临门和丐帮的消息便如此灵通?像引爆私炮房的事,旁人一般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但衿儿却好像确定誉王一定会去做一样,难道你就不怕你想错了?”
莫悠衿被梅长苏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她想过告诉梅长苏真相,但是又担心如果照实说了,会不会被他当作是妖怪拉去烧死。况且这穿越的事情,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她下意识地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说的好。莫悠衿支吾着,眼神闪烁地道:“这是因为我聪明,有远见,况且帮里的弟兄也很得力,自然会知道一些先生不知道的事。先生是少见多怪罢了。”说完便转过身去收拾刚才的药碗和橘子皮。
梅长苏眼里闪着狐疑,他总觉得莫悠衿有事在瞒着他。但是看莫悠衿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而且,谁没有一两个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他也就释然不再追问了。莫悠衿见他不再追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